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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004版:人文·口述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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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4月12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丰子恺。杭州往事
本版撰稿: 本报实习生 王秀卿 本报记者 陈 桔 ■本版摄影: 唐光峰 钱永安 董旭明
  北山路。

  还余浪漫呼吸。

  北山路上,春天,芳菲盛。邻着寺院,面对放鹤亭,当年丰子恺一家就是西湖风景中的风景。

  而今,放鹤亭依然缄默,面对缓缓流过的浓情岁月,寺院、童真的笑声和当时的月亮都已无迹可寻。西湖还是当年的西湖,人却早已不是刹那芳华。

  人不同,眼中的风景就不同。这是隐匿的真相。

  艺术家的杭州,完全成了一个审美的对象,而许多美处被一一发掘。西湖又遇知音。不曾供职,仅为欣赏那美湖,他携家前来。玩味,体悟,而他的眼光、画笔也让杭州多了许多艺术的回忆和气息。

  艺术是不物化的。只有一颗轻灵洒脱的心灵,才能让日常的事物都蒙上艺术之光。

  皇亲巷、马市街、田家园……丰子恺逐一的足迹,漫过那些悠长的小巷。皇亲巷矗立的石像,以及他笔下儿子神气的“脚踏车”,让那里的空气都浪漫起来。

  有人记得他,有人忘记了。这已经并不重要。艺术的光线和纯粹的美德相携共生,永远穿透时光隧道,让物质社会中沉重的心灵,得以短暂的拯救。

  ■本版撰稿:

  本报实习生 王秀卿

  本报记者 陈 桔

  ■本版摄影:

  唐光峰 钱永安 董旭明

  丰子恺的三女“软软”名叫丰宁馨,就住在杭州体育场路上的一幢公寓楼里。85岁高龄的她,依然带着一种小姑娘的童真,说话调子果然像她的名字一样柔软、谦和。

  “我就是软软啊。”这个经常出现在丰子恺笔下而为读者熟知的名字,让她感到很自豪。她指着全家福中的“爸爸”,流露出一种依恋和亲爱。“我们兄弟姐妹七个,过世了三个了。每年,我们都要去桐乡老家祭奠父亲。”

  其实我不是丰子恺的亲生女儿,而是丰子恺姐姐丰满的女儿。我妈丰满和父亲离婚了,我和妈妈一直跟舅舅舅妈一家生活在一起,我一直叫他们爸爸、妈妈。

  爸爸对我很好,就像亲生的孩子一样。他很喜欢小孩子,我从来没看到他发过脾气。每次他出远门回家,我们兄弟姐妹都会一拥而上,叫着“好东西,好东西……”而爸爸总不会让我们失望,给我们很稀罕的巧克力。

  抗战时,我们一家大小一路流亡到贵州。孩子们念不成书,让特别看重孩子教育的爸爸很着急,他请来浙江大学学生为我们补习,他自己教我们国学。他让我们念《古文观止》、《唐诗三百首》等。乱世时,买不到书,爸爸就用复写纸把古文诗词抄写好,每人一份。

  他还有一种特别的教育法,就是自己编了故事讲给我们听,然后让我们写下来。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赤心国》的故事:有一个国家的人心都在身体外面,有谁遇到困难了,大家的心都会疼,一起来帮助这个人。后来,爸爸把这则故事发表了,他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地教给我们做人的道理。

  兄弟姐妹都不怕他,做游戏的时候都要拉他过来。那时我们玩一种叫“传花令”的游戏:大家按次序坐好,有人用诗句起头,比如“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花”在第二个字,坐在第二个的人站起来接一句有花的诗句,如此传接,说不上来的就要罚唱歌。偶尔爸爸输了,他就拉小提琴给我们听。

  读书时,我数学好,几何题三下两下就解出来了。爸爸是艺术家,可是没有数学细胞。有时,我放学回家,爸爸要跟我比赛解几何题,我总是赢,很开心,然后由我来当他的“小老师”。长大了,回想爸爸这样深沉的父爱,有了更深的体味。

  很多时候,爸爸都在画画、写字。他的画风格独特简约,我总是看到他很快就画完了。写对联的时候,书案不够大,我们都抢着跑过去帮他拉着条幅。

  小孩子的玩意儿,他也很留心。他画的“妹妹新娘子,弟弟新官人,宝姐姐是媒人”,就是看到我、瞻瞻弟和阿宝姐在做结婚的游戏画的。我头上盖了一块布,瞻瞻带了爸爸的“铜盆帽”,玩得真高兴,没想到充满童趣的一刻被永远定格在画纸上。

  抗战胜利以后,我们一家回到杭州,就住在北山路85号的“湖畔小屋”。那时,爸爸写了一副对联:“居邻葛岭招贤寺,门对孤山放鹤亭。”

  吾爱童子身,莲花不染尘。骂之唯解笑,打亦不生嗔。对境心常定,逢人语常新。可慨年既长,物欲蔽天真。

  ——丰子恺刻在烟嘴边上的诗

  79岁高龄的丰一吟现居上海,家中关于父亲丰子恺的资料就有一万多张小卡片,60多本剪贴本,还有众多藏品。

  丰一吟是丰子恺唯一一个学美术的孩子,近年以研究父亲的生平和治学为事业,正在撰写《我和爸爸丰子恺》一书。 “爸爸跑遍了中国,但还是觉得杭州最美好。杭州在他的生命中如此重要,是他的第二故乡。”

  爸爸人生关键几步都与杭州有关。少年时,他考中了杭州的浙江省师范学校,遇见了对他一生都有重大影响的图画老师李叔同和语文老师夏丐尊。是李叔同鼓励,让爸爸决意走上艺术道路,创新了兼具西洋和中国画法的“子恺漫画”;而夏丐尊的白话文作文训练,让爸爸信奉写“老实话”,陆续写出了“缘缘堂随笔”。

  李叔同的案头,常常放着一本明朝刘宗周所著的《人谱》,他告诉爸爸:“‘士先器识而后文艺’,要做好文艺家,先做一个好人。”爸爸从此确立了自己的人生观。

  等我的哥哥姐姐陆续考取了杭州的中学后,1935年,父亲欣赏“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杭州,举家迁居西子湖畔。我们先后在皇亲巷、北山路、马市街和田家园四处住过,过了三年诗情画意的日子。

  爸爸喜欢带着哥哥姐姐游山玩水,但他有自己的审美观,总是流连于无名之地的美景。他纸笔不离身,看到好的题材就画速写,或酝酿随笔的题材。艺术家,无处不艺术,无时不艺术。有一次,他与阿宝姐、软软出游,在一小山村避雨,借来胡琴伴奏,由两个女儿和村民一起唱起了悠扬的《渔光曲》,并写成了著名的随笔《山中避雨》。

  父亲爱惜西湖的山山水水。他在《西湖船》一文中痛惜20年来西湖船的变化——游客的座位愈变愈舒服和奢华,但船身愈变愈旧,游船人的脸孔愈变愈憔悴,摇船人的衣服愈变愈褴褛。

  而对于西湖上“到此一游”之类的题词,“有的似出于天真烂漫的儿童之手,有的似出于略识之无的工人之手”,它们美术价值尽管平凡淳朴,但在父亲眼里却比勒石的御笔和金碧辉煌的名人手迹“高贵得多”。由此可见父亲崇尚真的艺术观。

  爸爸平生不善理财,一家老小都靠他笔耕,但他却绝不囿于金钱的奴役。友人怪他不在杭州赚钱而无端来做寓公。他说:“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正因为他不在杭州供职,杭州对他来说没有一丝利害关系,他就可以充分地从艺术的角度来欣赏它。多么有趣的论调!

  但是之后爆发的抗战,把我们全家逼上了流亡之路。从故乡桐乡出发,路经杭州,爸爸用手帕遮住脸,偷偷滴下许多热泪,因为他把西湖美景当作一个天真烂漫的婴儿来看的。

  在六和塔下的一个小茶店里,老板强行索高价租船给我们,爸爸受尽委屈。但是当朋友来到,困境解除,他看到那老板脸上已经不见凶相,脸色颓唐,棉袄非常褴褛,倒又起了怜悯之心:“大约不是他不仁,是贫困所强迫而成的。”爸爸悲天悯人的心怀流露无遗。

  秀水明山入画图,兰堂芝阁尽虚无。十年一觉杭州梦,剩有冰心在玉壶。

  ——丰子恺在《辞缘缘堂》中吟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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