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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B0003版:人文·晚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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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5月3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做卤味的小老板
■口述/陈和发 ■整理/苏向国
  我承认自己是个不安分守己的人。如果太安分的话,我今天就不会在杭州做生意了,肯定还在安徽老家做泥水工和种田。

  记得小时候,我家里很穷,兄弟姐妹四、五个,全靠父母亲挣工分在田地里找饭吃。那时候,生产队的工分不值几毛钱,一年干到头也难以让全家人填饱肚子。所以,我们这些小孩子总是盼过年,因为只有到过年时,父母亲才会给我们买新衣服,有好吃的东西。也许是家里贫穷,也许是贪玩学习成绩不大好,我读初一时就放弃读书回家了。

  但是,我的梦想很多,脑子一点也不比会读书的孩子笨,成天想干这干那,长大后如何要在村子里出人头地。现在看来,我那时候的想法很单纯,就是因为书读不好,怕人瞧不起,总想长大后怎么混出个样子来,让村里人对我刮目相看。

  从1992年算起,我在杭州城里开卤味店和做批发冷冻鸡鸭生意已经十几年了。过去,人家都知道我是安徽来的卤味店的小老板。后来,我想发展又做起了批发冷冻鸡鸭生意。不瞒你说,我做生意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样,和气发财,人缘一直很好,生意也越做越大。经过十几年在杭州的打拼,我现在的事业已经小有成就了,在城东一家有名的小区购买了130多平方米的商品房,外加一只车库,还买了一辆29万多元的小车,一对儿女也在杭州的优质初中读书。这一切对于我这样从做卤味起家的外地人来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所以,我打心眼里喜欢杭州这座城市,几乎把自己差不多当成杭州人了。

  命运让我选择了杭州

  1992年春节前后,我那安徽老家下了一场大雪。由于家里穷和做泥水工赚不了多少钞票,加上我结婚成家,这个春节我过得并不开心。我是16岁出门学泥水工的,在老家农村,做泥水活最烦恼的就是年底讨工钱,大家经济条件都不好,能拖则拖,能少给就少给,不少工钱往往都要讨上几年才能要回家。可我家盼的就是用一年的辛苦钞票过年,讨不到心情哪会好。天气寒冷的要命,地上的积雪许多天也没有化掉。我成天闷闷不乐,考虑着想出去打工的事。那个时候,我既没有什么资金,在外面也没有什么关系,到哪里去?做什么?心里都没有谱,所以烦着。

  过年以后,天气也渐渐好起来。村里去上海、北京和江苏打工的人都断断续续走了,我心里还没有最后拿定主意。一天晚上,我对老婆说,我们也出去打工吧。她比较听我的,问我到哪里去,出去干什么。我告诉她,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呆在家里不会有什么出息,不如趁年轻出去闯一闯,听说上海那里发展快,打工的人都能赚钞票,我们的钱不多,就找个地方做朝鲜小菜,投资成本不大,亏了也没什么。我原来是打算听听她的意见,没想到她早就有想出去的想法。这样,我就更加坚定了出去打工的打算。

  走的那天早晨,天下着雨。尽管我家就在县城边上的郊区,离长途汽车站并不远,但是由于要背两人睡的棉被和必要的行李,坐长途汽车和在上海城里挤公交车时就像逃难的人一样,到处受到别人的白眼。现在,这种日子离我已经很遥远了。但是,每当我看到春节返乡民工背着大包小包急匆匆赶车情景时,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因为那种艰难的日子我经历过。农民工苦啊,城里人哪里知道!

  上海是个大城市,人海茫茫,到处都是人流和车流。我在上海没有什么关系,人生地不熟,只好带着老婆瞎跑。白天,我们夫妻俩舍不得多花一分钱,吃最便宜的饭菜,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晚上,为了节省不肯住旅馆,找一个能避风雨的地方,打开被子就睡。就这样,我们好不容易才在虹桥机场附近找到卖朝鲜小菜的摊位。

  我们的朝鲜小菜摊位只有几平方米大,拥挤得连人也转不过身来。但是,租金却不便宜。当时,我没有别的选择,咬咬牙还是租了下来。过去,我和老婆都没有做过生意,这第一步对我们很重要。

  朝鲜小菜其实就是冷菜,做的手艺并不难。我老婆没什么文化,但人很聪明,在老家从别人那里一学就会。我们边干边学,努力想把小菜做精做好,不断地改进口味,希望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但是,不知什么原因,我们的生意就是旺不起来,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除去成本和摊位租金,根本没有多少利润。况且做食品生意跟别的生意不一样,天气热起来后,朝鲜小菜放不长,卖不掉就要倒掉,不然卫生部门来检查,轻的罚款,重的要你收摊滚蛋。我们天天吃剩下来的小菜,吃得我和老婆看见朝鲜小菜就怕。我心里那个着急呀,再不能这样混下去了,必须想办法改变现状。不然的话,到了年底,我们还不是两手空空回家,怎么向家里人交代。

  经过一段时间经营,我感到再也不能在虹桥机场附近干下去了。我同老婆商量,听说浙江的经济条件好,你就在这里先维持着,我到浙江那边去看看再说。几天后,我第一次从上海坐上了去陌生浙江的火车。没想到,这一去倒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揣着拼凑来的150块钱,从上海火车站出发,沿着铁路线往南走。每到一个车站,我都要下来考察一番。从嘉善、嘉兴、海宁、杭州到绍兴、余姚、宁波、奉化,我一口气跑了8个城市,晚上住得最贵的是五块钱一间的旅馆,几天也没有吃过一点肉,跑来跑去,累得两条腿像棍子,最后还是觉得杭州好。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我跟乞丐差不多,从上海沿着南下的铁路线,一个又一个城市寻找能够赚钱的地方,最后还是选择了杭州。这大概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做起了卤味店老板

  杭州对我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我从杭州热闹的火车站、汽车站跑到比较清静的居民区,每天都是从早跑到晚上,不坐公交车,就用两条腿硬是把杭州城跑了个遍。过去在老家,人家都说杭州是天堂。我也不知道天堂是什么样子。跑了几天下来后,自己确实感到杭州西湖风景好,人也比较和善,就是现在报纸上说的文明程度高。

  当然,我的目的在于能不能赚到钞票。说直接点的,我就是奔着钞票来的。经过几天的实地考察,我发现杭州人比较会享受,餐馆的生意

  特别兴隆,不少人喜欢外买熟食。这对于我们开朝鲜小菜店是个非常好的条件。但是,这里的竞争也很激烈,钞票并不好赚。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江干区的闸弄口菜场,发现这里是条件不错,居民比较集中,菜场的卤味店生意很红火。刚好这里还有个小地方可以做朝鲜小菜,于是就找房子主人商谈。结果,我们很快谈妥,租金也比较便宜。记得坐火车回上海时,我的心情从没有这么开朗过,许多美好情景都在脑里闪现,想自己的创业之路就从杭州起步吧。

  闸弄口菜场附近的朝鲜小菜摊开得非常顺利,生意也比预想的还要好,一个月下来竟然有千把块钱利润。这笔钞票可是当时我在老家大半年也挣不到的。这样,我和老婆憋足了劲干了半年,每天都是起早摸黑地做生意,辛苦是辛苦,可数着每天赚来的钞票,做梦都会笑醒的。

  也许是我不喜欢安于现状的性格,也许是我实在人缘好的原因,也许是老天有心助我。到了当年年底的时候,一个好机会再次降临到我的头上。在我的朝鲜小菜摊边,有一个做卤味的杭州人,祖籍也是安徽人,我们平时关系很好,因为生意竞争激烈想改行,问我愿不愿意把他的店盘下来。他对我说,卤味店的生意不错,只要好好经营,一年的收入很可观。我相信他的为人。这个时候,我也有了一定的积蓄,正想着如何进一步发展。我每天都同他在一起做生意,对于他的卤味店生意还是心里有底的,当时很快就答应了下来。由于我们平时关系不错,卤味店转让的价格很快就谈妥。

  我的卤味店是在新年元旦那一天盘下来的,经过简单的装修,没几天就正式开张了。可以这样说,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做起了卤味店的小老板。我和老婆以前都不会做卤味,就把能留下的师傅都留了下来,待遇从优,希望他们同我一起创业。话虽这样说,但我还是有思想准备的。为了尽快掌握做卤味的手艺,我和老婆每天早晨3点钟就同师傅们一道起床,当下手做卤味,一天忙到晚。经过一段时间学习和摸索,我们很快掌握了做卤味的全部手艺。我老婆比我更有心,她很会动脑筋,在配料、火候和口味把握上都能够大胆创新,尽量满足杭州当地人的口味。我们开的卤味店生意自然越来越好,大家都说新来的安徽人做卤味色香味都不错,最主要的还是好吃。我们正常时候一天的营业额在2000元左右,好的时候要超过3000块钱。这样,一年做下来就有3万左右的利润。当时大家的工资并不高,家庭存款超万元的并不多,我们做一年就发了。

  在闸弄口菜场开卤味店,我和老婆一做就是4年多。我们做生意实在,人缘好,卤味也好吃,在激烈的竞争中还是做出了名气。大家走到店前都叫我和发和发,很亲切的。现在,我离开闸弄口新村已经许多年了,但是那里还有不少老顾客记得我们俩夫妻。说实话,我那几年确实赚了一些钞票。手头上有些实力后,我开始有了新的想法,现在卤味店生意不错,为何不再开一、二家卤味店?这时,我看到了大寨新村运河对岸的濮家新村生意。经过仔细考察,我花了6万元盘了菜场里的一家卤味店,自己另外还开了一家。这时,我实际上有了3家卤味店。虽然开的时候有一定的压力,但是投资的方向没有错。一年下来,效益出来了,新开的两家卤味店利润在十几万元。这个数字让我又惊又喜,惊奇的是做卤味也能够赚大钱,喜的是自己在杭州每走一步都是正确的。

  钞票越赚越多,人也是越来越辛苦。尤其是每天凌晨3点钟就要起床干活,简直是受罪。可没办法呀,乘着年轻身体好赚钱要紧。我在濮家新村也是做了4年多,人缘好,生意好做,一到傍晚时,忙得连厕所也去不了。当然,我和老婆都不告诉别人一年到底能赚多少钞票,怕人家眼红。有时,同我熟悉的杭州人买卤味时说,现在物价高,赚不到钞票,生活质量越来越差。我朝他们笑笑,心里想,杭州是个遍地流金的地方,赚钱的机会很多,关键是怎样把握住机会。有的人成天想赚大钱,可他总是怕这怕那,结果却把好的机会都丢掉了,看着别人大把地赚钱,自己却什么事也干不成。我没有取笑他们的意思,我是想说,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是做出来的。

  在东北开出宰杀场

  做生意也是要有悟性的。我文化不高,但悟性好。说句实在话,宁可不识字,也不能不识人。了解人太重要了,这是做生意的关键。我每天都是同各种人打交道。你不了解顾客的口味,人家就不买你的卤味。我经常跟老婆说,像我这样没有一点靠山的外地人在杭州创业,不但要比人家多吃苦,还要冒更大的风险。我不怕冒风险,我风险意识很强,做什么决策之前,都要反复考察,能够保证投资的正确。但是,同人打交道就不一样。这里面有大学问。对这个事情,我不想说太多。因为在杭州这样的地方,我只是个小老板,人家比我做得大的多的是。

  1997年4月初,我口袋里有了几十万块钱。店里都是老婆打理,生意比较正常,雇的工人也多起来了,我稍稍空了点。有了闲置的钞票,我的想法更多了。我觉得钞票一定要让它活起来,存在银行是没办法的事。但是,我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投资项目。正在我苦苦思考这件事的时候,朋友在闲谈中一句话点拨了我。那位朋友过去也做过卤味生意,他说现在鸡鸭产品生意在杭州这么好,如果能够在东北建立自己的宰杀场,那样的话利润肯定很高。我是做生意的人,认为这是个商机,必须要尽快抓住。

  我把想法同老婆说了。她也觉得应该出去看看,至于要不要在东北办场,她没有表态。我知道她的心思,现在不同过去了,每年有这么多收入,犯不着再去拼命了。但是,我是个主意已定三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人,没几天就一个人坐火车去了东北。

  当时,我根据老家人的信息直接去了辽宁鞍山市的千山区小台子镇。一到这里,我发现东北不像江南,人少地多,而且空气清新,有山有水,这可是养鸡鸭的好地方。我一口气跑了几天,方圆60公里竟然没有大的宰杀场。就这么定了,我来办一个屠杀场。接下来,我物色场地,招聘工人,联系政府部门,没多久就把宰杀场建立起来了。

  2006年秋天,我经过反复考察,认为羽毛制品有广阔的市场前景,终于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投资决策。我在老家购买了25亩土地,投资600万元,兴建羽毛制品厂。目前,我开着车子在老家和杭州之间来回奔跑,工厂所有手续都已经办好,厂房即将开工兴建。我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让工厂下半年就能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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