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版电视连续剧《红楼梦》中林黛玉的扮演者陈晓旭逝世引发许多人的哀思，人们的悼念口吻像是悲悼真正的林黛玉的离去，因为大家把一个美玉无瑕冰清玉洁才貌超群的文学影子投射到了她的身上，而以上品质，在人心浮躁的年代尤为难得。

　　作为当年采访过陈晓旭的记者，当然也为一个美好生命的离去而悲哀，当时采访她和《红楼梦》剧组成员的点点滴滴慢慢地重新汇集到脑子里。那时电视连续剧《红楼梦》的播出确是一件万众瞩目的大事，也和现在当红的影视剧一样，《红楼梦》的播出引发的批评也不绝于耳，有专家把服装、道具、布景等批得一无是处。对宝玉黛玉的扮演者批评更是激烈，认为他们不符合自己心目中的宝玉黛玉形象，有些话还说得相当难听。年轻人看《红》剧，据说大部分是冲着“宝姐姐”去的，扮演薛宝钗的张莉原本是报名演紫鹃的，但她化完妆往扮演黛玉的陈晓旭旁边一站，导演发现她比黛玉漂亮。于是叫她临时换角演了宝钗，结果这个角色非常成功。

　　《红楼梦》再怎么受批评仍是红遍大江南北，全国各地都请剧组人员去演出，与观众见面。因为扮演王夫人的演员周贤珍是浙江话剧团的演员，所以剧组人员也来到了杭州，在当时的杭州剧院与大家见了一面。剧组人员没能全部都来，有“黛玉”、“宝玉、”“袭人”等。作为记者，我去了杭州览桥机场接机。扮演袭人的袁枚走在最前面，陈晓旭跟在她后面，再后面就是扮演宝玉的欧阳奋强了。陈晓旭和袁枚都背了个双肩包，穿得很简朴，袁枚的背带裤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她本人比荧屏上漂亮，陈晓旭的神情与荧屏上黛玉的样子很相似，眼睛向人一瞟，似笑非笑地点了下头，没有一句话。

　　我采访她的时候她和一些《红》剧姐妹们坐在我们报社招待所的一个房间里化着妆，光线不是很好，但她化得很熟练。一边往手指上抹好适量的粉底霜，一边严格地按照当时流行的化妆课程教授的“五点法”往前额、鼻子、下巴、两颊上点晕开去，一边很快地和我说着话。她说当时选角她的优势并不明显，有比她漂亮的有比她有背景的有比她演技好的，而且她的形象据副导演说也不太符合古典仕女：“因为我的鼻子太高，他们说要我削低点儿。”我仔细看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你的鼻子长得好好的，就为了一部剧，削它干吗？”记得她当时的表情有点自得，和一般她这年纪的姑娘的反应没有什么两样。她们化完妆就要去杭州剧院上台，所以我们的谈话也并不长，经过这么多年的时光流逝，我现在的印象底片中只有这一幅非常模糊的景像：昏暗的房间里，她坐在一张大床上化着妆。

　　要说还是另一位电影《红楼梦》的黛玉扮演者陶惠敏给我留下的印象更为深刻些。她住在小百花越剧团的演员宿舍里，好像是四个人一间房，上下铺。我在狭窄的楼梯转角处顶头碰上了她。她身穿白色T恤红色圆裙，像女学生。我和她谈话时坐在她的下铺，她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这时电视剧已红透了半边天，人人都对电影能否红起来心存疑惑，当然我也问了她如何看待后起之势的问题。她的冷静和淡然使她多少有点真正的林黛玉的气质：“我只想着按照导演的要求演好这个角色，其他的事，我也说不上来。”据说当时谢铁俪导演要求几个主角学围棋和古琴，我问她学得如何，她微微一笑：“这是学无止境的。”后来电影果然不火，倒是她再后来拍的一部《杨乃武与小白菜》让她在事业上略火了一把。

　　回忆这些是因为现在又有批评重拍《红楼梦》的声音，说重拍如何如何决不可能超越87版。幸好87版离现在只有20年，而见证它成为“经典”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     本报记者 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