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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013版:科教·空中大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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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5月24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敬一丹
传播有价值的声音
■据解放日报
  今天的三位嘉宾都是女人(编辑注:另两位为章含之、于丹),巧的是三个女人都有女儿。就在刚才,“文化讲坛”开始之前很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我们三个人都谈到了自己的女儿。当然,我们的女儿都不一样大,有的是成年人了,有的还很小,还有的是风华正茂。我的话题就从我女儿谈起。

  如果记者不能走出都市,不能走进一条山沟,把看到的另一群人的生活面貌呈现给社会的话,这是失职

  为什么总爱说郁闷的事

  大家知道读中学的女孩子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讲话,青春期的孩子处在自以为是的年龄,很爱质疑。在我女儿上中学的时候,有一天她就跟我说,妈妈你怎么总爱说那些郁闷的事?我说,什么郁闷的事?她指的不仅是我在电视里,还有在家里的饭桌上,和她面对面聊天时说的那些事:

  大别山的孩子大都没有文具盒,很多孩子是用装中华牙膏的纸盒来装铅笔的;在河北坝上,那里的男女老少,包括年轻的姑娘,一年到头也没有水洗澡;现在很多河水都污染了,河里的小鱼小虾都死了……

  可能是我这样的话说多了,所以我女儿就问我为什么总说这些郁闷的事。我以前还没这么想过,她问了之后,我就想,是啊,我为什么总会情不自禁地注意这些让人郁闷的事?为什么会情不自禁地在话筒前跟观众说这些事?为什么在家里跟家人说这些事?也许是因为我少年的时候遭遇过“文革”,也许是因为我有5年的知青生活,曾经在小兴安岭的深山老林里,最角落、最底层的地方有过一段难忘的生活。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从事了这个职业,我成了记者。记者的眼睛看往什么地方,就决定了会跟孩子谈什么样的话题。

  山沟沟里的贫困

  在刚才的嘉宾介绍里,大家看到我曾经办过一个栏目叫《一丹话题》。1993年时,这个栏目播出了关于扶贫的系列节目。我去广西都安采访,我们坐飞机,坐汽车,再步行,到了一个山沟里。县长说,这条山沟从来没有记者来过。我们带去了一些文具,去之前我想,孩子上学肯定是缺少这些文具的,但是到那儿一看,比我们想像的还要贫困。

  我们走进一户人家,看见一位老妈妈和已经成年的儿子。他们家锅里煮的是黑糊糊的野菜,野菜煮开后老妈妈就往里面洒了一把玉米面,我们都以为那是猪食。可过了一会儿,老妈妈和他的儿子端起了那碗黑糊糊的东西,这就是他们家的饭。他们家所有的家产也就值几十块钱。

  我们的摄像师实在是看不下去,就拿出100块钱给这位老妈妈,县长说整个山沟里都破不开这100块钱。摄像师说,你拿这个钱去买点小猪来养,也许能帮点忙。这时,老妈妈就抱住我们的摄像师说,你是我的儿子。当时我很难过,不仅是因为我眼前看到的赤裸裸的贫困,还是为老妈妈说的这句话。我们做什么了?人家叫我们儿子,把我们看做孩子!

  还有一个意外,是在我们看到孩子的时候,当我们把文具拿出来时,发现孩子们都不认识文具,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法上学。我们拿出一些铅笔,他们很陌生,我们拿出有香味的橡皮的时候,他们误以为那是糖。最让我难过的是,那些孩子都没有表情。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孩子我都见过,我也能预想到,可是当看到孩子都没了表情的时候,那种难受是心底里头的。

  观众不知道,责任在谁

  这还不是全部的意外。当我把这些镜头呈现在节目里的时候,观众纷纷来信表示震惊,有很多观众不相信今天还有这样的情景,甚至有很多来信要核实我告诉他们的贫困人口的数字。1993年,我国贫困人口的数字是8000万。有很多生活在城市的人,怎么也不相信这样的穷人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甚至有些质疑来自于我的同行。他们说,你是不是把贫困集中在一起,夸大了它的程度?这时候我就想,观众的不知道,这责任在谁?责任在记者、在媒体。记者是做什么的?媒体是做什么的?如果记者不能走出都市,不能走进一条山沟,把看到的另一群人的生活面貌呈现给社会的话,这是失职!

  后来我就做了一系列关注贫困的节目,我们同事这样评价:敬一丹是最早主动谈起农民话题的主持人。“谈起”这不是标准,能不能谈到点上,能不能唤起更多人的关注,这是我们更要做的。

  当信封上写着“敬一丹收”的时候,我就不能不收、不能不看、不能不觉得这是对我的托付

  加盟《焦点访谈》

  过了一段时间,《焦点访谈》的制片人向我召唤,他说我们现在要办一个节目,在中央电视台每天晚上的黄金时间播出。我就问这个节目叫什么,他说还没有起名字,这就是后来家喻户晓的《焦点访谈》。

  当我加盟《焦点访谈》节目组的时候,无论是作为记者的经验还是我内心的愿望,我自以为我都是做好准备的。但是到《焦点访谈》后不久,我发现自己其实没有做好准备。这种准备不是怎样拿话筒,怎样采访,而是怎样面对铺天盖地的观众来信。

  我在主持经济节目的时候也有观众来信,那些观众来信多半是问致富信息,比如在哪儿买牛蛙,哪儿的化肥质量好。《焦点访谈》的观众来信是不一样的,观众来信信封上的落款都非常长,落款越长越说明它来自角落。比如说,“解放日报”四个字就够了,都不用写邮政编码,“中央电视台”几个字也够了。可是,给我们来信的信封上的落款都是这样写的:某某省某某地区某某乡某某村第二村民小组。它已经底层得不能再底层了,角落得不能再角落了。而打开信什么内容呢?不平、冤案、申诉……

  公众对我的托付

  每次打开信封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众生喧哗,而让我有压力的是,许多信的信封上都写着“敬一丹收”。

  如果这信封上写着“《焦点访谈》编辑部收”,我会觉得这个压力是大家来承担的,但信封上写着“敬一丹收”的时候,我就不能不收、不能不看、不能不觉得这是对我的托付。信里的落款都是这样写的:“托付你的人”、“信任你的人”,然后是一页、两页的红手印。

  我想,这可能是一个村的人让一个有文化、会写字的人代笔,挨家挨户地按红手印,倾诉他们的不平。寄来的信封都是皱巴巴、脏乎乎的,我就想,这些信是怎么寄出来的,是怎么到了我的桌上的。也许是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让自己在外面读书的女儿、在外面当兵的儿子把信寄出来的。

  也许他们找了很多渠道,找了很多门路,在不奏效的情况下,想起了电视里有一个《焦点访谈》。

  我从不把《焦点访谈》仅仅看作是一个电视栏目,《焦点访谈》是我国民主法制进程中的一个特殊产物,在中国有些渠道还不畅通的时候,《焦点访谈》承担了超出一个电视栏目能承载的托付。有的老百姓在给我们的来信中是这样称呼的——“青天”。这谁能担得起?尤其当这些信是写给一个主持人的时候,谁能担得起?

  每个到《焦点访谈》的年轻记者和实习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观众来信。当实习生看观众来信的时候,我们所有老记者在看实习生,看他能不能看下去,动不动心,能不能从中有所发现。

  演讲者简介

  敬一丹:1955年生于哈尔滨。5年的知青生活、最后一批“工农兵学员”。北京广播学院毕业后任黑龙江电台播音员,后回母校读研究生并留校任教,然后调中央电视台至今。连续3届“全国十佳电视节目主持人“金话筒”奖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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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江晚报 科教·空中大讲堂 D0013 传播有价值的声音 ■据解放日报 2007-5-24 钱江晚报d00132007-05-2400016;钱江晚报d00132007-05-2400015;2D0253EC3332B962482572E4003C10D7;钱江晚报d00132007-05-2400020;钱江晚报d00132007-05-2400019;钱江晚报d00132007-05-2400021;钱江晚报d00132007-05-2400018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