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威 赵天斌 张治平

　　

　　昨天是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早晨6时45分，海盐南北湖景区内啁啾的鸟鸣，将整个山村唤醒。59岁的陈其昌老师开着摩托车，带着10岁的陈雏迪和6岁的陈广迪从山间的水泥路上钻出来。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汤宇杰，他由爸爸开车送去上学。

　　陈其昌习惯性地在谈仙岭小学的门口驻足。别了，孩子们举起右手凝视着国旗升起的时刻；别了，在简陋的教室里回荡着的踩高跷的欢声笑语；别了，粉笔灰从手中弹落的吱吱声……陈其昌向他曾经付出全部心血的学校作一次告别。

　　谈仙岭小学是嘉兴市唯一一所“一个老师的学校”（本报2006年9月9日曾作过报道：《一个人的学校 37年的守望》），随着学校布局的调整，这所特殊的学校已被撤掉，从昨天开始，曾在该校读书的孩子转向澉浦、六里、武原，甚至更远的学校读书。

　　一条山间的水泥路从谈仙岭小学通向山下的澉浦镇，只有6.5公里的下山路，却让这所“一个老师的学校”走了近18个年头。

　　谈仙岭小学的消失，对于走出山间的孩子的未来意味着什么？对于省春蚕奖获得者陈其昌老师意味着什么？

　　一个人的学校办了18年

　　昨天早晨7时05分，陈其昌与学生们沿着谈仙岭小学门前的水泥路，向澉浦中心小学行进，山路穿越整个南北湖风景区。

　　南北湖村由南木山和北木山两个自然村组成，有上百户山民世代居住在半山腰。原来两个自然村分别有两所小学，1988年，两校合并，但谁也不愿舍近求远来上学，老师只能轮流在两所村小分别上课。1990年，在两个自然村的中间，建起了谈仙岭小学。谈仙岭小学在海拔百余米的半山腰上，由三间平房组成，与周边漂亮的山民别墅相比，学校显得那么寒碜。

　　从1969年开始，陈其昌就在村里的小学教书，1990年后，他成了谈仙岭小学唯一的教师，有人戏说他既是校长、任课老师又是会计。在陈其昌半生的岁月里，他将360多名孩子从这个小学校送出山区。

　　谈仙岭小学只有幼儿班、一年级和二年级，三年级以上的学生就要到山下读书了。在一间教室里，陈其昌有着自己的一套教学方法，刚给一年级学生教完拼音，又要给二年级学生教数学，而幼儿园的小朋友嚷着肚子饿。

　　18年来，小山村成了远近闻名的旅游胜地，许许多多的游客涌了进来，同时许许多多的山里人沿着小路走向了外面的世界，他们做起了生意，甚至将生意做到了新疆，一幢幢别墅耸立起来。但谈仙岭小学三间破旧的平房，还在承载着孩子的未来。

　　陈其昌说，当初建谈仙岭小学就是个无奈的选择，谁都知道山下镇里的小学教学条件好，师资力量强，但低年级的学生如果步行到山下，少说也得一个小时。漫长的山路，阻断了孩子们的憧憬。

　　谈仙岭小学的命运，是这个小山村发展的必然选择，是决定孩子有更好未来的必然选择。

　　孩子们应该下山去

　　清晨7时20分，陈其昌骑着摩托车带着孩子们到了澉浦中心小学，这段6.5公里的路，几代学生走了18个年头。

　　18年来，陈其昌把全部爱心都奉献给了谈仙岭小学，每天清晨7时，他总是第一个来到学校，一直忙到下午5时才回家。在简陋的学校里，学生喝水都困难，陈其昌动手在教室后面的石缝间凿了口井，前后花了7年时间，这口井接纳的山泉，足够孩子们饮用。学校里缺少体育设施，陈其昌砍了毛竹做成了高跷，课余，孩子们踩着高跷，寻找到了快乐和轻松。陈其昌最担心的是孩子们上学的安全，每天放学前，他总要孩子们唱一遍他自己创作的“行路安全歌”——上山排队走，下山单个走，公路靠右走，不催人快走。为了增加孩子的课外知识，他制作了200多个鸟类标本，教育他们从小热爱野生动物。

　　面对日新月异的知识更新，已59岁的陈其昌时常感到力不从心。“去年，澉浦中心小学发了台电脑给谈仙岭小学，基本上没有派上用场。”陈其昌说：“总感到孩子的横向教育面很窄，在这么一个小的天地里，知识面也不丰富，他们应该到外面去，外面的空间更大。”

　　优秀教师的最后一课

　　7月4日，谈仙岭小学的所有学生来领成绩报告单，陈其昌给他们上了最后一课：以后到新的学校一定要好好读书，假期里不能单独下河游泳，不能钓龙虾。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班里的两个“皮大王”。豪豪喜欢在课堂上做小动作，平时陈其昌要不时地瞪他一眼，他才会认真地做起作业。陈其昌来到豪豪身边，拍拍他的脑袋，“以后学习要更加自觉。”东东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在读一年级的时候，爸妈离婚，谁都不愿要他，东东只能跟着奶奶生活。由于没人督促，他时常回家不做作业，陈其昌没少让他“关夜学”。陈其昌走到东东跟前，赞扬他到了二年级有了进步，以后要更加努力。

　　陈其昌记下了谈仙岭小学最后10名学生的去向：陈雏迪、汤宇杰到澉浦中心小学读三年级，陈广迪到澉浦读幼儿园；陈欣、陈宇到六里读小学；陈玲东到武原读小学，陈晓枫跟着爸妈到新疆读书……

　　昨天，谈仙岭小学的孩子们各自有了新的归宿，陈其昌也到了澉浦中心小学教务处工作，明年1月，他就要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