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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006版:人文·作文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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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9月18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捡破烂的疯女人
  那个女人,我不知道她的姓名,不知道她的年龄,当然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家里有几个人,甚至对她什么都不了解,她只是像个影子一样出现在我的童年,不定期地出现,也不曾在我的心中留下多少挥之不去的想法。

  “

  ”

  那个女人,我不知道她的姓名,不知道她的年龄,当然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家里有几个人,甚至对她什么都不了解,她只是像个影子一样出现在我的童年,不定期地出现,也不曾在我的心中留下多少挥之不去的想法。我们没有搭过一句话,甚至她在我面前连声音都没发出过。她真的像一个影子,可我怎么忘不掉她呢?想起她来,我就觉得心脏跳得痛苦而欲罢不能,我常常想,我能做什么呢?

  很多年以前,我住的房子周围是一幢幢土石色的危楼,门窗都已破败不堪,从破玻璃窗里望进去,里面更是一片狼藉,整日没有阳光,十分阴森可怕,那个女人就住在里面,我想,我是永远不会知道,她是如何在这种不能住人的地方住下去的。

  当她在我面前走过时,她都背着一只大蛇皮袋,里面净是各种各样的破烂。有一次,我亲眼见到她从垃圾箱里往外倒一只塑料袋,然后放进自己的蛇皮袋里。与此同时,她嘴里还总是舒适地叼着一根烟,烟头上的火明灭着,她用手指拿下来弹烟灰,指甲里嵌满黑色的泥垢。想来也是一根次等烟吧,但那雪白的烟身与女人邋遢的头发、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产生一种先锋艺术一样讽刺的效果。由于过度积累各种油渍、污垢,我已经无法辨认身材偏大的她到底穿了什么,她在我的面前出现时,总是灰黑的色调,包括她用来固定头发的一只塑料大发夹,她把灰黑而粘糊的头发盘在后面,用那只发夹夹住,于是发夹似乎就与头发连成了一体。

  但是,她身上总也有一种颜色,无法陷入昏暗中去,那就是她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起金属的光泽,我喜欢这种颜色,它让我想起北方的黑土地,辽远的民歌和像海浪一样摇摆的红高粱。但那女人却又有高高的颧骨、塌陷的鼻子和太薄太薄的嘴唇。我也喜欢这长相,这又让我想起连绵的雪山。

  后来,那群危楼终于拆除了,似乎解决了周围居民的一桩凉嗖嗖的心事。接着,是一幢幢真的像竹笋一样拔地而起的翠绿的新楼,爆竹声声中,人们就真的淡忘了老房子,淡忘了原来真的存在过的一些老故事。那女人淡漠地离开了,似乎,这个世界就不曾有过这样一个人,不再有人看见她,更不再有人提起她。再后来,我就搬家了。

  就在前不久,我和一个好朋友出门,由于走得太累,就停在一家速食店喝冷饮,我与朋友笑闹着看了一眼落地玻璃窗,窗外是川流不息的人流。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窗外,灰黑色的衣服和头发,古铜色的皮肤。可我差一点认不出她来了,她比以前瘦得多了,背也驮着,牙齿都掉光了,因为她的薄嘴唇往里萎缩着。

  我向朋友激动地讲述着,讲述着从前的她,我童年里的一个并不黑暗的影子。当然,朋友一下就明白,岁月在那样一个女人身上都做了什么。我们怅然地望着她一步一步地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但我永远忘不了她的眼神了。是的,她的眼神一直与她在我童年的影子同在着。我以前并不能形容——这眼神有种力量使我感知,她的眼神从不会左顾右盼,枯黄的眼白与灰黑的瞳一道盯着前方,直视着,很有光彩地直视,就像远方的某一点就是她的最终目标,从不游移,几年前如此,现今也如此,她从未失去目标,眼神执著得坚定而欣喜。突然想起多年前,奶奶牵着小小的我,轻声神秘地告诉我——她是个疯子。疯子吗?我从畏惧过她,相反,我喜欢她,尽管她与我的生活没有半点交集,我们所能有的距离,无非是窗外的她和窗内的我,这几步相隔,却始终如此。

  看着她远去,我的心脏倒是真的震得发痛。于是我便开始了常常的想,我能做什么呢?到底能做什么呢?    

  陈蒙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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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江晚报 人文·作文界 D0006 捡破烂的疯女人 2007-9-18 钱江晚报d00062007-09-1800019;钱江晚报d00062007-09-1800020;钱江晚报d00062007-09-1800021;C48A1787E86BEC8248257359001B3C22[A5- 陈蒙凡≈B1-韩晓军]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