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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014版:科教·大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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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8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诗人画家吴冠中:
要杰出,
就要去创造

■本报记者 俞熙娜 整理 本报通讯员 周广利 摄影
  10月16日下午2点,中国美院小剧场,浙江人文大讲堂特别一讲,600多位听众,以美院学生为多,还有近百位大讲堂的老听众:5位讲者坐于台上,簇拥着88岁的吴冠中。中国美院院长许江主持,前一个小时是三位专业教授的点评,后一个小时是“大家对话”, 吴老第一句话是:“年纪大了,我耳聋了!”他的大公子就坐在他旁边做他的耳朵。其实许多时候吴老反应敏捷,一挥手说:“我都听懂了。”根本不需要重复问题就点燃话语激情,因为他是一位比年轻人更年轻的老人,记忆如水,人生如画,一谈起艺术人生,他就燃烧起来!

  主持人、中国美院院长许江:今天演讲的主题是“大家对话”,吴冠中先生是1936年考入杭州艺专的预科,当时在西湖,1942年,从国立艺专毕业,那在重庆。他经历了我院最为颠沛流离的时代,那是抗战的时代。生在那样的年代,学在那样的年代,吴冠中先生对我们学院的精神具有一种独到的、深刻的理解,所以当时他就把自己的笔名叫“荼”,荼是一种苦菜,吴冠中先生把荼作为自己的笔名,是把艺术当做一生的责任,同时“荼”又是茅草上一种白花,如火如荼充满了天然激情的东西。吴冠中先生的艺术首先继承了中国美术学院传统的浓厚的文化使命感,他一生颠沛坎坷,始终不渝坚守美的创造的理想,不断开拓艺术的疆域,无论是早期的困顿和社会不平,还是后期的荣誉和比较好的环境,他荣辱不惊没有停止开拓的脚步,所以他是一位罕见的文化的开拓者。同时他一次次提出艺术的热点命题,一次次将社会对艺术的关注引向文化的内涵,所以他还是一位真性情的文化斗士。他一手油画,一手中国画;一手画画,一手写文章,不仅沧桑入画,还沧桑入诗,他的世界体现了特殊的路径,洋溢着诗的力量和瞬间的生命的体验,所以他还是一个时代的诗人。

  

  ■88岁与20岁的碰撞:

  

  为什么那时出大师,现在反而出不了?

  风格就是你自己的背影

  

  你不可能知道你们当中谁是大师。梵高活着的时候,谁能认定他是大师?不可能。他要经过时间的考验,历史的考验。大师是后人认识的,所以我讲所谓风格,就是作者的背影,你自己看不见,后面的人看见。

  现在不要看,我们都不是大师,谁也瞧不起谁。我们应该有这样的自信,当然这个自信建立在情感的真诚,对情感的真诚以后才能感人,首先你自己感动,因此你的作品才能感人,你自己都不感动,你还能感动人吗?不可能。

  当今我们的民族性在哪儿?

  想杰出,就要去创造!

  我坐下来看到那么多年轻人,五颜六色的,我很羡慕,但是再过30年、50年,你们将和我一样是老头,这个生命就是这么短促,不管你做多大的官、有多少钱,没有特殊!任何人生命只有一次,也许你能活到105岁或者是108岁,但差距很有限。在这一段里,我们消耗能源、消耗袁隆平创造的粮食,到底有什么价值?我觉得人生主要的价值是“贡献”,而最大的贡献是“创造”!没有创造是没有出息的。

  艺术工作就是创造工作,问题是创造怎么教?太难了!艺术主要是感觉的东西,是一种情感,它很复杂,包括你的修养、经历、感情、才华……我的一位法国老师说过一句话,让我终身难忘。他说:你回去好了,我教不了你了。艺术是一种疯狂的事业,我怎么教你疯狂?所以中国美术学院应该改称“中国美术创造学院”。

  过去讲过,越是民族的,越有世界性,因为民族的东西与别的地方有差异,有不同。艺术的价值就在于差异,就在于不同,这个差异体现为每个人的个别差异,每个人都不一样,必定是这样。民族的不一定是世界的。但是杰出一定是世界的,我们现在还不是发达民族,但是我们要求出产民族的杰出的东西——那就是要创造!

  您的“笔墨归零说”笔战是怎么回事?

  是许多人的断章取义

  前几年我到南京艺术学院,他们要我做报告,而且学校规定要从“笔墨归零”谈起。我到了讲台,很多双眼睛看着我,我说你们中间有谁读过原文?那是一篇不到一千字的文章。可只有三四个人举手。

  我那篇文章开头第一句话是:“脱离了具体画面的孤立的笔墨,其价值等于零。”就是指笔墨离不开内容。内容不同,表现方式就不同,笔墨的线条就不同,颜色就不同。这其实和石涛的精神是一致的。我反对学生笔墨程式化,某人的笔墨好,你去学他,你就落入他的画作里面,因此层层抄袭。

  学画画和搞艺术是一回事吗?

  一条是小道,一条是大道

  学画画和搞艺术是两条道,一条是大道,一条是小道。这是一位我留学时的老师讲的,对我一生有深深的影响。他说法文里面“美”与“漂亮”不是同一个字。“漂亮”的意思是指诸如“小白脸”,质地光滑,皮肤细腻;“美”是构成,是结构,尽管你泥塑、铜塑的。美的感觉不是漂亮。如果我的作业给他看时,他说“哦,很漂亮!”那是讽刺!因此他讲了一句话,艺术有两种道路,一条是大道,一条是小道。小道艺术是娱乐眼睛的,使你的眼睛很舒服,让人很快活。大道艺术是感受心怀的。

  回国以后,我也想要搞大道艺术,悲剧式的,让人震撼的。但我回来后发现在当时这根本不可能。因此我只能搞一些比较漂亮的的东西。这是我一生艺术无奈的转变。所幸改革开放以后好了,我终于可以实现我的艺术理想了。

  商业艺术起着一种怎样的作用?

  商业推动了艺术

  在西方人看来,艺术离不开商业,画家不卖画没办法生活。我们国内的人把艺术看得很神圣,但巴黎专门有个卖画的地方,出几个法郎就能买到一幅画,完全是商业性的。我们当时不能接受。但是到画廊里一看,我最尊敬的老师的画也在里面,不管创作的起源是什么,画到最后就是有商业性的。商业性推动了艺术。当然,也有人为了商业而商业,所以它某种程度上又可能会束缚艺术的自由,这个社会就是这么复杂。

  您为什么说“丹青负我“?

  因为很多时候绘画表达不了思想

  这是我去年在接受央视采访的时候,说的一句话。这个问题实际上讲的是文学和美学功能的不同。起先我爱美术,尽量学,各种方法都学来,但是最后还是有困惑,因为有很多内心的感情表达不出来。

  比如达·芬奇画《最后的晚餐》,如何表现感情决裂的叛变的门徒呢?他就到聋哑人中间,看他们怎样表现的。用绘画来表现这个题材很苦恼。如果用文学来写,我觉得会更深刻。因此我感觉到有很多境界绘画表现不了,你不能用好的画家和蹩脚的文学家来比,而是杰出的画家和杰出的文学家来比,我觉得文学的思想比绘画更深刻。当年我就喜欢鲁迅的文字,我想做一个美术上的鲁迅,但我做不到,我表达不出来。世上多一个齐白石没什么大不了,但少一个鲁迅,精神世界就不一样。所以从这一意义上说,我讲丹青负我,丹青误了我,我不该学丹青。

  如果再给您80年,您最想做什么?

  不想学画,立志从政

  如果我能再活80年或100年的话,我不想学画,我想学政治,我想首先要把国家和民族搞好,我要学政治!

  现在我老了,老了以后活力比较小了,比较孤独了,你们还没品尝过老年的孤独,孤独的日子很苦。我吃了艺术的苦,现在人老了,就要反过来靠它生活,让艺术来安慰我的孤独。

  主持人、中国美院院长许江:今天的“大家对话”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吴先生,他仿佛要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了。同时我们也感受到了他宽广的视野,他的艺术没有边界,中与西不是边界,绘画与文学不是边界,他的边界在内心中,在心中的诗意,在心中的丘壑。如何获得这样宽广的视野,因为他有高远的胸襟,这高远的胸襟来自于他脚踏坚实的大地,在今天文化面临表象化和浅表化的时代,诗人为何能够得救,因为他脚踏坚实的大地。吴冠中先生就是这样一位脚踏坚实大地的艺术巨匠。

  吴先生曾说,艺术是一种险途,在险途上行走是要有牺牲精神的。如果我们将这个话延伸,艺术是一种险途,艺术家是在险途中牺牲自己并呈现出生命光彩的人,艺术人生就是将人生放在险途上去不懈追求生命的真谛,吴冠中先生就是这样一种生命。

  使命:

  艺术是振兴民族精神之路

  中国美术学院美术史论系副主任张坚:

  

  80年前,林风眠先生在“国立艺术院”实践蔡元培先生“美育代宗教”的理念,倡导艺术运动,用艺术来塑造和强健民族的精神,作为救国之道。如果说,艺术是怡情养性的,那么,在20世纪初这样一个特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这种怡情养性不是一种孤芳自赏的游戏,而赋予振兴民族精神,去除心灵中的豺狼虎豹的意义。在这一点,我想林风眠、潘天寿、吴冠中先生都是殊途同归的。吴冠中先生纯美艺术的至高目标是期望人们显示出朴实、坚韧的向善之心。

  狂热:

  “背”着198只苍蝇写生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原副院长刘巨德教授:

  

  他带着研究生下乡写生时,每次学生都是先选放画板的地方,找哪里有阴凉,再选景色。

  而他是先选景再找地方,结果有一次他就把自己放在一个养殖场的旁边。写生的时候很多小孩子都围着他看,有的小孩数他脊背上的苍蝇,一共有198个!黑压压的一片在他白色的背心上!他却毫无顾忌!

  他每次出去写生时,带五个玉米棒子,然后一天不回来,甚至有的时候一天什么都不吃!大家都说他是一个靠光合作用产生能量的植物人画家!

  他是把艺术视为生命的人,他的生命的整个过程都是艺术的过程。他的生活极其简单,不图任何享受,最近他的家里才装上了塑料地板,原来一直是水泥地,别人也劝他说可以买一间画室,买一个大房子,有很多的企业家愿意赞助,他都不要,他觉得生活简单就行。

  此外,他认为石涛是中国现代绘画之父,他与石涛在思想境界上是相融相通的。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用一种诗意的观看方式,就在前天我们陪他在西湖边上散步时,西湖微风拂面,湖边繁华似锦。我们问吴先生,西湖的美是什么样?他只说一个字:“空”。清澈的白茫茫的一片,只有几个点和几条柳丝,他的这种观察,这种眼光完全超出了常人。他是一个用文学、诗歌和绘画两个管道同时作用的人。

  修养:

  他更是一位杰出的作家

  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教授吴宪生:

  

  一个成功的艺术家,需要深厚的文化修养来养育。吴冠中先生不仅是杰出的画家,更是杰出的作家。正是因为吴冠中先生有着这样深厚的文化素养,所以他有着一般人不具备的眼光,

  他发现了一般人发现不了的美,他具备了一般的平庸的艺术家不具备的品德,泰山压顶不弯腰,他始终如一坚守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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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江晚报 科教·大讲堂 D0014 要杰出,
就要去创造
■本报记者 俞熙娜 整理 本报通讯员 周广利 摄影 2007-10-18 钱江晚报d00142007-10-1800030;48257178002CE17348257377004153FA[A1-徐澜≈B1-徐澜];钱江晚报d00142007-10-1800029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