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讯 “2006年，英国闻名于世的伊顿公学举行一年一度的毕业音乐会，邀请我去，这是第一次有中国音乐家去听。当《梁祝》演奏完后，台下的英国师生们都哭得稀里哗啦的。其实，他们并不了解这个故事，只知道是东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个曲子里几乎没有使用中国乐器，但是使用了交响乐——通行全世界的音乐语言，他们就听懂了，就像说英语一样。”

　　陈钢说起他创作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在英国威廉王子的母校受欢迎的场面，非常有成就感。昨天，这位上海音乐学院作曲系教授来到杭州，为德国斯图加特室内乐团10月31日和11月1日在杭州剧院举行的音乐会造势。昨天上午，在新闻发布会之前，他做客“钱报红人馆”，接受了记者专访。长住上海的陈钢表示：“钱江晚报不错，我经常看。希望你们多多关注音乐艺术的发展！”    

　　谭盾的概念音乐是在重复别人

　　谭盾与卞祖善的音乐理念上的矛盾，在中国音乐界一直争议不断。对于被卞祖善斥为“投机取巧”的谭盾搞出来的“有机音乐”，陈钢的评价颇为微妙。

　　“谭盾是个很勇敢的音乐探索者，他尝试的音乐范畴主要是概念音乐，比如他把石头撞击的声音、水声、纸声、陶声等组合成一种新的音乐。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音乐形式上探索总是好的，就看能不能留下来了，大众认可就是好音乐。”

　　不过陈钢话锋一转，“这种手段并不新潮，因为美国早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就有人用玻璃杯碰撞的声音来做音乐了。”他还意味深长地补充道：“音乐是表达内心情感的东西，它本身不需要靠过多花招、语言去解释的。”    

　　“越民族的就越世界”是偏见

　　“混搭”是当下的一个流行语汇，在中国音乐界，热衷于中西“混搭”的人越来越多，把民族乐器和西方交响乐团放在一起合作。同时，很多人也在努力把中国民族乐器组合起来，期待让欧美人听懂民乐。

　　“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这其实是偏见。”看似温文尔雅的陈钢，出言却颇为直率。“单纯把这些民乐演奏给老外听，他们未必能理解。最好的办法是把中华民族的音乐融入国际共通的平台中，交响乐就是一个中国民乐与世界对话的理想平台。”

　　《梁祝》在全世界树立起中国的形象，但整首曲子下来，只能听到板鼓一种中国乐器。陈钢回忆，当年他在创作《梁祝》时，也曾尝试把民族乐器中二胡、三弦、月琴等弹拨乐器融入西洋乐器的交响中。结果，第一个星期排练，民乐演奏的声音太轻了，被大乐队盖过了，听不出来；第二个星期，民乐的声音加重了，一听全是刺耳的噪音；第三个星期，演奏民乐的人因开会没有过来排练，《梁祝》一下子动听悦耳了不少。所以索性就不要民乐了。

　　“中国的乐器个性都太强，根本没办法在一起协奏，最好是让西洋乐器衬托中国民族乐器，比如一大堆西洋乐器的演奏中，突然冒出一段琵琶，就显得格外美妙。”陈钢说，“我不到非用不可的情况下，是坚持不用民乐的。《梁祝》里用板鼓就是因为在梁祝两人生离死别的那一段，没有什么西洋乐器能够替代板鼓的意境。”    

　　我今年72岁了，其实你们比我还老

　　1959年《梁祝》问世后，成为了中国乃至世界乐坛的经典。将近半个世纪过去了，为什么没有出现超越《梁祝》的作品？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陈钢言简意赅，“《梁祝》是在那个纯情年代、由几个纯情学生创作的纯情的乐曲，有着不可复制性。”他解释说，当时新中国需要一个伟大的声音，交响乐几乎是个空白，但恰恰是交响乐能表现出庄严伟大，《梁祝》故事中描写的爱与人性，也正好是艺术永恒的主旋律。

　　“现在，在商业大潮、人心浮躁的背景下，哪还有纯情的人？”谈到这个话题，陈钢越说越起劲，索性举起自己学生的例子，“‘郁闷’，这是现在小孩天天挂在嘴上的词，我很奇怪，他们郁闷什么？我们那个时代吃了多少苦头，从来没觉得郁闷，忙都来不及。这些小年轻有这样的生活条件，却不知道活着是干吗。”

　　“我跟我的学生都有代沟了，不过并不是因为我老了，是学生早衰了。他们还没有成熟就衰老了。”陈钢越发妙语连珠，“我虽然72岁了，但我还是很年轻，比我的学生年轻。因为《梁祝》还活着，我跟活的音乐一样年轻。”

　　本报实习生 陈伟 本报记者 屠晨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