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首批社区防艾助理员默默战斗在第一线

　　社区抗艾：无声的巷战

　　■本报记者

　　王丽 葛晓娟

　　■本报通讯员

　　施水泉 申屠文婕

　　作为《浙江省艾滋病防治条例》实施后、杭州市首批以社区为单位的艾滋病综合防治试点，涌金门社区从今年3月6日开始推行防艾公共卫生助理员制度，也由此迈开了社区艾滋病综合防治之路的第一步。

　　和涌金门一起被杭州市疾控中心列入干预试验社区的，还有东坡路社区。由于人口较多，娱乐场所集中，这两个社区各聘请1名公共卫生助理员，经过培训后，协同社区计生干部、社区卫生院医生，在所属社区内对艾滋病高危人群和重点人群采取有针对性的健康教育和行为干预措施，同时对社区内的公共娱乐休闲场所进行摸底和走访，掌握第一手资料。

　　本报记者多次跟随杭州首批防艾卫生助理员，和他们一起上门做高危人群的防艾宣传，因此有机会记录他们在探索中的种种艰难和困惑，被对方接受时的欣喜。

　　一个防艾助理员的欢喜哀愁

　　第一次接触 手在颤抖

　　骆大姐，涌金门社区第一任社区防艾卫生助理员，刚转行做起了生意。在她没转行之前，记者跟过骆姐好几次。

　　前不久的一天晚上，记者曾跟随骆姐走访辖区内一家大规模的娱乐场所。这是她担任这项工作后的第N次出访。

　　揣上艾滋病防治宣传资料、走访记录本，骆姐提醒了一句：“你们就当作是社区工作人员吧，记者的身份太敏感了，很难走近她们。”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骆姐说明来意，工作人员很客气地把我们带到主管那里。一路上，骆姐边走边扫视着墙壁，“这是上次我们和疾控中心工作人员一起来时发放的防艾宣传标志，现在已经贴在墙上了。”

　　在骆姐要求下，工作人员带我们熟悉环境。因为时间尚早，很多包厢都还是空的。几十个化着浓妆的公关小姐齐齐地坐在一条狭长走道的两边，迎候客人。

　　前方带路的工作人员不允许我们过多地停留，骆姐显然有些遗憾，“原来很想和她们单独聊聊的。不过看她们的眼神，对我们还是有些不信任。以后时间长了，应该慢慢会好起来的。”

　　骆姐告诉我们，像这样的情况已经算很不错。因为试点工作刚开始，自己的专职工作证还没发下来，如果没有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陪同，独自走访一些娱乐场所，经常会遭到冷遇。即使向对方说明来意和身份，对方还是会拒绝她入内，有的更是丢下一句话，“我们都是做正经生意，没你们说的那种。”更不说要登记对方的个人资料和要求抽血检查了，那是难上加难。    

　　怎么会当上社区防艾卫生助理员的，骆姐一开始“稀里糊涂”。“当时知道社区有这样一个岗位，而我又暂时没工作，只是没有想到接触的人群会是人们口中的高危人群。”骆姐说，虽然丈夫很理解，可是想到还年幼的孩子，心里多少有些顾虑。“经常要进出娱乐场所，接触的对象都是舞厅小姐、同性恋者，讲实话，有些怕，也有抵触情绪的。”骆姐说，因为这是个全新的岗位，有时候朋友问起，挺难解释的，解释了又怕对方误解。

　　今年3月底，杭州市疾控中心曾和社区联手，对社区范围内的娱乐场所工作人员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抽检。社区防艾助理员的工作之一就是协调这些娱乐场所配合疾控中心的抽检。

　　“这是我第一次和他们那么近。”那次的经历，骆姐记忆犹新。

　　“那天我们带了很多宣传单，包括教育碟片、预防艾滋的资料等等。同时还对她们进行抽血和问卷调查。”调查的内容包括：婚姻状况、第一次发生性行为时的年龄、发生性行为时是否使用避孕套等等。

　　骆姐说，因为事先做过充分的沟通，当时有好几十位接受了血液抽检。这样对以后的防治和及时发现艾滋病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看骆姐说这些的表情，你能看到她的真诚和内疚。她说她本来是想坚持的，可是种种压力下，最终敌不过家人，她还是转行了：“我怕我再做下去，会承受不了，他们的故事和不幸，太沉重。”

　　不过，骆姐也说，担任防艾助理员的这几月，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第一次向陌生人递出避孕套等防艾工具和宣传资料的那一刻，手是颤抖的。而她生平对艾滋病以及对这个群体的了解，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丰富。尽管她还不能真正走进他们的内心，但至少她能够把他们当成普通人看待，能够理解他们的难处和苦楚。

　　一个爱心志愿者的坚持

　　不忍他们的无助

　　认识王龙是在社区对同性恋群体发放防艾工具的一次活动中。王龙，是浙江爱心工作组的组长，也是社区编外防艾助理员。

　　浙江爱心工作组成立于2年前，这是一个由同性恋志愿者组成的民间组织。目的是为了进一步宣传艾滋病预防知识，同时为“圈内人”提供帮助。目前，浙江爱心工作组有志愿者近 300人。

　　同性恋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对外界的防备抵触心理很强，一般情况下拒绝陌生人靠近。社区也要依靠志愿者才能走近这群人。

　　在发放资料的场地里，零零散散地聚着好几群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还有唱歌的。每个社区干部的手里都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避孕套等防艾工具以及防艾宣传册。王龙走近一个男生，显然是熟识的，对方接过社区干部们递上的防艾工具，报以一个微笑。相对于他的自然，社区干部们递出工具的那一刻反而显得有些紧张。

　　“我们接触多了，哪些人是这个团体里的，看一眼就能认出。”王龙40多岁，个子不高，目光温和。

　　正和记者聊着，王龙的手机响了。掏出手机，里面是一条短信：“王龙，化验结果拿到了，真的染上了，我该怎么办？这两天我不敢和任何人说。”王龙说，这样的短信一段时间他就会收到好几条。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参与到这次行动的原因，艾滋病正成为令所有人惊惧的现实威胁，而同性恋群体更是感染艾滋的高危人群。“在我的了解中，很多同性恋者没有固定的性伴侣，在发生性行为时，又没有做好安全措施。所以我觉得，这样的活动很有必要。”

　　“患上艾滋的那种恐惧、绝望和无助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他们更需要有人帮助、开导，需要大家平视他们的目光。”

　　王龙的脑海里，有太多关于艾滋患者的故事。每和记者说完一个，他就会习惯性地皱皱眉头。他说，艾滋病患者，长期游走在社会的边缘，隐藏于自我的角落。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多么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出来扶他们一把。

　　一个社区计生干部的困惑

　　防艾助理员

　　换了又换

　　一项探索的起步开始总不那么完美，更何况还是抗艾这件事。留不住防艾助理员，成了试点社区遇到的大难题。11月28日，记者去涌金门社区采访的时候，计生干部小郑和涌金门社区陈主任、孔书记以及分管文教卫的小伙子一起，刚刚结束了本周的防艾宣传。

　　从3月6日至今，半年多的时间，涌金门社区的防艾助理员换了2茬。而目前第三任依然有空缺。

　　防艾助理员频繁调换，不是社区希望看到的。压力是一方面，工资是另一方面。目前有关部门划拨给防艾助理员的工资是500元/月，这样的收入想留住人确实存在难度。

　　不过，这些抗艾战士都说，经过这半年多的试点，社区和防艾卫生助理员一样都在渐渐成熟。

　　据了解，下一步，涌金门社区在挑选防艾卫生助理员的时候，在年龄、学历上都会有明确的考虑，比如年龄在50岁左右，除了热心还要有一定的专业知识和心理素质，最重要的一点是，热爱这个岗位。“如果有可能，我们也考虑找一个病情稳定的艾滋病患者担任卫生助理员，让他现身说法，应该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在王龙的帮助下，我们联系到了当天发短信给王龙的小列（化名），一个才20出头的小伙子。小列的艾滋传染自小浩（化名），同样是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今年3月份，小浩在献血时被查出感染艾滋，在这之前不久，他和小列在没有做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发生了性关系。再三考虑后，小浩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小列，希望他能尽早去检查。今年5月，小列被确诊HIV阳性。

　　小列是同性恋者，用他自己的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所以艾滋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以前他总是固定时间去医院检查身体。只是当命运无法改变时，小列只能接受，“生活还是要继续啊。”

　　和很多艾滋患者一样，小列没有把自己的事告诉父母。想不开的时候，他喜欢找自己的朋友开解。“他们陪着我说话，分担我的压力和害怕。你知道这种恐惧是不能见天光的，压抑有时能让人疯狂。”

　　小列说，他们不需要我们的同情，但需要理解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