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斋点评

　　笔者曾担任过两届杭州某区的人民代表。作为基层民选出来的代表，为排解百姓的生活烦恼向政府建言献策，是应尽的职责。高架路上的汽车噪声太大啦，城区河道里的水发臭啦，小区内的停车位太少啦……诸如此类的问题，都是代表们提案的焦点。近读明朝冯梦龙的《古今谭概》，居然发现这种事情古人也曾做过，且是一帮御史大夫之类的高官所为。

　　明成化年间的一位御史曾上书朝廷要体察物情，说是“京城附近，马路上骡车驴车混杂。骡子身强力壮跑得快，毛驴个小力薄跑得慢。而今挤在一处，相互妨害，拥堵不便，望能分道而驰。”弘治初年，一位衔称“给事”的朝官向皇上进言：“近来京城内的官员和读书人流行穿马尾衬裙，因此官马常常被人偷拔鬃尾。马少了尾毛，不利驰骋，一旦上阵，有误军国大计，望能禁止。”嘉靖初年，一位在京中担任“员外郎”的官员提议崇尚节俭以变风俗，他对各处茶食店铺所卖的糖饼作了专题调研，认为：“大的饼做起来省工但费料，小的省料却费工，希望朝廷能统一规格，省工减料，恰到好处，不求外观，但求实惠，以使奢糜之风得到纠正。”

　　其实，这类问题现在也有，譬如快慢车道不分人车混杂道路拥堵；中秋月饼过度包装奢侈浪费等等。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今社会，能够关注这些细节，体恤民生，未尝不是好事。但《古今谭概》又名《古今笑》，冯梦龙是把此事作为笑话来揶揄的。他在文后批注道：“极小文章，生扭在极大题目上。‘肉食者鄙’，信然！”细思之，冯的话的确有道理。作为御史这类高官，身居朝廷中枢，理应把注意力集中在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上，经济不管、灾民不顾、贪腐不抓……上书只言马尾巴毛这些小事，还上纲为军国大计，难怪要被正直的读书人冯梦龙笑话。

　　当然，官员们这样做，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明朝舆论环境的恶劣。言大事、说真话，拂了龙鳞，动辄会脑袋搬家。既然拿着俸禄，老虎不敢打，那就拍拍苍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