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命运有脸,最近它一定长得跟个足球似的。世界杯所以好看,就是因为命运的加入,我们心爱的球队和冠军失之交臂,我们心爱的球员踢飞了最关键的球,我们辗转反侧,捶胸顿足,甚至和亲朋好友誓不两立,都是因为命运的突然现身,把原来顺理成章的事倒了个个儿。但是,如果没有这些叫人心碎的失望,世界杯是不会有这么多观众的。所以,我一直觉得,“命运”总能赢得观众。
最近,张曼玉又到了上海,在报纸上见到她很多美丽的照片,不知为什么,这一次,我突然觉得她的脸上盘旋着“命运”主题。于是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看到朱丽叶特·比诺什,她在影片《布拉格之恋》中演特丽莎,托马斯在睡梦中握住手的女人。我很仔细地把那个影片看了两遍,定格了她的脸,觉得她的脸上有一种我无法命名的东西,我称之为“命运”。这“命运”让她在任何时刻都像一个情人,即使她在影片中扮演的是妻子或母亲。她显得疏离而奇特,她是一种分裂,让人想到安娜·阿赫玛托娃,“不完全是修女,不完全是荡妇”,她是在火里飞的蓝色蝴蝶。
离婚后的张曼玉也给人这种感觉,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慌慌张张跑进选美比赛,又糊里糊涂演起电影的傻女孩,她也脱去了王家卫给她的旗袍,去掉了比较显眼的忧伤。这一次她在上海,常常微笑着,这微笑让人惊讶,“你离了婚呀,孩子,为什么还笑得这么美?”她含笑不语,是如此侵入人心,让男人女人都无法招架。我们无法解释她的笑容,只有用“命运”来招架。
带着“命运”面具的人和事总是有观众,但同时,这些人、事总是高悬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上。所以,世界杯四年一次,不然,会死太多人,也失去命运效力。同样的,像朱丽叶特·比诺什和张曼玉这样的脸也是很多年才成熟一张,这样才显示命运的诡秘。
在很多作家笔下,上海是一个女人一样的城市,在人们对这个女人的想象中,总让我觉得他们把上海想成“张曼玉”了,说不上特殊原因,可能这个城市也长了一种“命运”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