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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002版:人文·文化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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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议“包产到户”前,
我们还在讨论去哪里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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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3月12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当年冒死按红手印的小岗村12农民对本报说:
提议“包产到户”前,
我们还在讨论去哪里要饭

  3月3日上午10点,记者跳下颠簸的农用三轮车,穿过费孝通题字的“凤阳县小岗村”牌坊,经过一段崭新的水泥路之后,抬眼就看到了路边的一座两层楼高的旧楼房,这就是当年“包产到户”改革带头人之一、当年担任生产队副队长的严宏昌的家。

  记者走进去的时候,严宏昌已经在家里等候多时了。这位50出头的农民,穿着一身黑色的冬衣。如果不是村民介绍,谁也不会把他和30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农村改革联系在一起。就在严宏昌家里,当年改革的参与者:队长严俊昌、会计严立学和村民严国平、关友江、关友申、严付昌、严学昌、严立坤、严立华、严美昌、严金昌都陆续来了,除了已去世的6人,当年参与改革的12人都到齐了。

  1978年11月24日,安徽省滁州市凤阳县小岗生产队的18户农民,冒着坐牢的危险,按下了自己的手印,搞起“包产到户”,从而揭开了中国农村改革的大幕。

  “当年会那么做,主要是因为穷,农民没有出路,只能‘求变’。”点上一根“黄山”烟,严宏昌以平静的语气开始对那场关系着18颗脑袋的会议的描述。

  一幢一幢新老间隔的房子,整片整片的小麦地,一块一块的葡萄田,在村里走,还会看到几只老母鸡在路上悠闲地踱步……小岗村这典型的中国传统农村的场景,让记者根本无法将之与30年前这里曾发生过的中国农村改革的“第一爆”联系起来。

  采访中,村里两个人的话给记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是送记者到小岗村的农用三轮车司机,下车后,司机突然问:“你是记者吗?”在得知我是浙江来的记者后,他很牛地说:“我们这里经常有新华社、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和国外的记者来,上次美联社的记者还坐过我的车呢!”不过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我们村里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富不起来。”

  另一个是村主任关友江,在谈到现在改革的困境时很感慨地对记者说:“30年前,小岗农民被逼无奈,跳起来分田单干;可30年后,解决了温饱的小岗人,面对外面翻天覆地的经济发展,好像却没有了当年破釜沉舟搞改革的勇气。现在的小岗村,真的需要再来一次思想大解放啊!”

  村主任的这最后一句话,由衷而发。身为小岗人,他对小岗在中国农村改革历史上所起的推动作用,深深引为自豪。但作为现今小岗村的带头人,他又为村里普遍的“宁可穷着种地,也不愿冒险让地”的保守心态干着急。老人身上背负的这“光荣与梦想”也是严宏昌们心上抹不去的爱和痛,历史感与现实感就这样在2008年春日的小岗村蒙太奇般地叠加、交叉……

  30年前那场秘密会议

  从讨论怎样要饭到决心“包产到户”

  1978年11月24日,严宏昌记得很清楚,那天天气晴朗。下午3点左右,他和队长严俊昌、会计严立学为首的生产队18户农民(当时严国昌、关友德因外出要饭未参加),在社员严立华家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商讨如何搞好全队20户的粮食生产。

  会议进行得并不顺利。严宏昌说,因为当时的体制问题,“包产到户”是一条高压线,所以大家敢想不敢说,只是在底下窃窃私语,而且讨论的也不是搞生产,而是到哪里去要饭的问题。会议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后来,打破僵局第一个发言的是现已过世的严家芝。严家芝提出,要想有碗饭吃,就只有分开,一家一户地干。接下来,关庭珠、严家齐、韩国云、关友章、严立付等年纪较大的社员都表态同意分开单干。会议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后都强烈要求单干。不过因为害怕,会上没人主动站出来当“出头鸟”。最后还是年轻气盛的严宏昌表了态,只要大家同意他提出的三个条件,他就带头负责。这三个条件是:一、分田到户以后,每户要把国家征购和集体提留交齐;二、瞒上不瞒下,单干的事,社员不许向上级和外人讲;三、若队干部因此坐牢,队员要包下他家的农活,把他的孩子养到18岁。这三个条件很快得到全队社员的同意,18人就在协议上按下了自己的红手印。

  “大包干”就这样开始了。

  为什么敢冒死单干?

  “如果不分开单干,大家都要饿死。”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这18户农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搞大包干呢?严俊昌向记者描述了当年小岗的情况。

  “当时我们一年的口粮,在最好的年景里每人也只有七八十斤,吃青菜、野菜和树皮,还吃不饱,只能户户讨饭过日子,可讨饭也难讨到啊。1978年公社医院给我们队社员检查身体,结果发现,队里的妇女几乎人人都有心脏病,有的还有肝炎,肾也不好,所以不走包干这条路,大家就没有活路。”严俊昌说,“而且我们是农民,自己有土地、有双手,不但不能给国家贡献,反而要靠国家养下去,这样也太窝囊了,所以我们要自救。哪里跌倒了,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就这样,因为大锅饭把大家都吃穷了,吃懒了,生活实在过不下去了,大家不得已开始了冒险的“大包干”。

  “如果当初的改革不成功,就会有人坐牢,你们害怕么?现在后悔当初的决定吗?”记者问。“我们对此一点也不后悔,因为要活下去,就只能‘求变’单干。我们当初也约好了,如果谁因此坐牢,我们社员就轮流给他送牢饭。”严立学如今说这话还是掷地有声。

  “分田”符不符合社会主义方向?

  小岗村改革引发了一场大争论

  采访完村民,记者来到了村里为纪念大包干而建的“大包干纪念馆”,在门口碰到了当时小岗生产大队书记徐开文。

  提起“包产到户”,快80岁的徐开文仍记忆犹新,他用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跟记者回忆了“包产到户”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当时小岗生产队分田单干的事很快就被徐开文知道了,他立刻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公社书记张明楼,张明楼又把这件事情上报到了当时的凤阳县委书记陈庭元(已于去年去世)那里。

  徐开文说,虽然“包产到户”明显违反集体主义路线,但当时农民实在太苦,或许这是条出路,所以支持还是取消,他当时也犹豫过。那时各级领导也都跟他一样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陈庭元拍板,要求各级政府部门对“包产到户”采取“不制止、不宣传、不推广”的“三不”措施,先保护起来再说。而后来得知此事的时任安徽省委书记的万里在实地调查以后,更是肯定小岗村可以再干5年“包产到户”。

  小平同志的两次谈话

  终于给“包产到户”正了名

  “不过最后给‘包产到户’正名的还是邓小平同志的两次谈话。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小平同志的支持,安徽燃起的包产到户之火,当时很可能会被扑灭掉。”吴庭美说。

  这场农村改革引发的争论引起了小平同志的关注,他很快对“包产到户”责任制作了肯定,特别强调:“政策一定要放宽,使每家每户都自己想办法,多找门路,增加生产,增加收入,有的可包产到组,有的可包给个人。这个不用怕,不会影响我们制度的社会主义性质。”

  当年5月31日,邓小平再次就农村改革发表重要谈话,对凤阳大包干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支持。小平同志提到:“从各地的具体条件和群众的意愿出发,这一点很重要。”“总的说来,现在农村工作中的主要问题还是思想不够解放。”

  邓小平的两次谈话,为全国农村的改革指出了方向。特别是第二次谈话,明确地肯定了凤阳大包干,为小岗包产到户平了反,正了名,上了“户口”。

  市场经济条件下

  小岗人致富路上的复杂心态

  1993年前,小岗实际上是一支农村生产队的名字,1993年小岗和邻近的大严合并成一个村。今年初,小岗村又和附近的严岗村和石马村合并成一个村子。今年60岁的村委会主任关友江在自己家里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

  关友江说,现在的小岗村依然以农业为主,村里的许多壮劳力都在外打工,村里的工业才刚刚起步,去年村里人均收入是6000元左右。虽然和以前比起来,经济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但是和其他全国名村比起来,经济还是很落后。

  谈到小岗村工业起步晚的问题,关有江告诉记者,小岗村发展工业的先天条件不足,一方面没有资源,另一方面交通不便利,水利设施跟不上,人们的观念也不够解放。因为内劲不足,村委会从上世纪90年代就开始考虑招商引资的问题,但是阻力很大。1978年“大包干”以后,村里把所有的土地,包括水面、房子都分给了村民。而要发展工业,首先要解决土地问题,村委会曾经考虑过用“反租”的办法来集中土地,可是遭到了绝大多数村民的反对。所谓“反租”,就是把以前分掉的土地重新以集体的名义收拢起来,租给外来投资者建厂房、办企业,农民则以入股的形式分享工业化带来的经济利益。不过,办企业总有风险,并不是包赚不赔的事情,这对于曾经挨过饿的村民来说,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所以大家都宁可穷着种地,也不愿冒险让地。

  “现在县里的各级领导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今年提出实施了许多大动作。”谈到小岗村的未来,关友江信心十足,“我相信小岗村会很快发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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