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讯 1999年1月16日，对杭州市民叶宝虎一家和沈妙玉一家来说，是个刻骨铭心的日子。当晚8点左右，他们的儿子同骑一辆摩托，被一辆无牌的农用车撞了，双双不幸死亡，肇事者仓皇逃窜。这一逃，就是9年。

　　昨天上午11点多，对两户家庭来说同样难忘。当天，西湖交警大队通知他们：肇事者被抓回来了！

　　杭州市交警部门表示，这一场历经9年的抓捕，专案组投入了50余名警力，跨越河南、湖北、广东等八省，全程10万余公里。警力之多、行程之长、投入经费之大，是支队历来追捕之最。这次是杭州交警部门抓获的逃逸时间最久的重大交通事故犯罪嫌疑人。

　　两人同骑一辆摩托

　　遭遇横祸双双身亡

　　1999年1月16日晚8点左右，西湖区益乐路，一辆无牌的龙江牌农用运输车，在由南向北行驶至文一西路口，向西右拐弯时，车头撞上一辆从文一西路转入益乐路的摩托车。摩托车上有2名年轻男子，开车的叫叶禾，31岁，经医院抢救无效，当场死亡。另一人叫沈忠明，当年26岁，经抢救无效，当月18日死亡。

　　然而，肇事后农用车并没有停下来，反而加足油门往前冲，直到轮胎被摩托车卡住。车上两人随后仓皇逃走。

　　案发后，交警支队立即成立专案组研究案情，全力侦破。

　　次日，民警就接到了匿名电话，称肇事司机姓“郭”，河南人，暂住在西湖区益乐村某处。得知消息，民警迅速进行排查，当天下午就找到了此人在益乐村的暂住地，但已人去楼空。通过调查，警方发现，这里住着堂兄弟2人，老家在河南信阳商城县。其中年龄大的是车主，年纪小的是驾驶员，名叫“郭杰”。

　　当年4月，前往河南调查时警方发现，郭杰的真名叫郭国辉，车主叫郭国安。根据线索一路查到广东东莞，在一家针织厂查到了他们的登记信息，却已经去向不明。2005年12月31日，有好消息传来，郭国安在广东东莞被当地公安抓获归案。杭州警方把他押解回杭后，他在接受审讯时说，郭国辉是他雇佣的，当时是国辉开的车。由于驾驶人未能抓获归案，主要事实不清，侦查未终结。

　　逃逸者的孩子

　　老师说他们性格孤僻

　　去年5月，警方了解到，郭国辉已经结婚，但未办理结婚手续，2001年、2003年分别生下一儿一女，在河南读书。警方驱车直奔河南，却依然未果。西湖交警大队副大队长郑水兴说，当地老师说这两个孩子性格有些孤僻，而且连父母的名字也不肯说，信息栏上登记的是他们的爷爷。

　　今年1月，南方大雪。杭州警方再赴河南、东莞调查。3月18日，在当地公安机关的配合下，回商城探望儿女的郭国辉被抓获，他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3月19日凌晨2点30分，郭国辉被押解回杭。当时，记者在西湖交警大队看到了他。他抬着头轻描淡写地说：“当时才19岁，出了事很害怕，怕没钱赔就逃了。”追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死者家庭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你儿子女儿的感受？”他低下了头。

　　交警告诉记者，其实，他的妻子曾经多次劝他自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却说：“被交警抓到再说。”

　　至此，西湖区1·16重大交通事故告破。这起事故，让叶家、沈家和肇事家庭都备受煎熬。

　　曾经幸福的家庭

　　从此连西湖边都没去过一次

　　昨天下午4点多，杭州市信义坊17幢某单元7楼，今年72岁的叶宝虎老人很感慨：压在心里9年多的一块石头，总算可以放下了。

　　“叶禾是我大儿子，从小就特别听话、体贴。奋斗了这么多年，他正是事业有成的时候。”老人忆起往事，不断落泪。当年，31岁的叶禾在湖墅南路开了一家电器修理店，买了一辆当时并不多见的摩托车，还有一个不错的女朋友。为了筹备结婚，家里还先后买了两套房子。

　　那个夜晚，老人记得特别清楚。当天晚上10点左右，他和老伴何丽珠等儿子回来，左等右等没等到儿子，却等来了交警的电话。老两口奔向医院，眼前的一幕，把他们吓坏了。2小时前还活生生的儿子，就这么没了！

　　房间里，何丽珠老人红着眼睛走了出来。“少年无父母，老了伤子女，这是人最大的痛苦啊，为什么都让我来承受？”

　　以后的许多天，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少了许多生气，两位老人都闭门不出，一直到饿得不行了，才吃点饭。何阿姨说，那段时间，吃下去的是什么，她连味道都分不出来。叶大伯甚至想轻生：儿子奋斗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开始享福了，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呢！

　　叶禾的堂姐叶玲玲正好来看望两位老人。她说，当年这是那么幸福的一家人啊：“一家人走五子棋、出门看电影、逛西湖，每一天总是这么快乐。”出了事情后，两个老人全变了。在这9年里，老人没去过一次西湖，没看过一次电影。

　　何阿姨至今还记得儿子当晚出门时说的一句话：“快过年了啊！”她应了声：“嗯。”没想到，这竟是他们间的最后对话。以后的每一天，何阿姨和老伴都想儿子想得睡不着觉。“有时候也安慰自己，多去想想别的事情分散一下思想，对自己好一点。可越是这样，越是忘不掉，每天都是儿子的影子。”把原本摆在床头的儿子的相框收到了衣柜里，却每每忍不住要去看……事故前儿子特意买了一条当时很流行的“步云”牌西裤，想等着过年穿，一想起这些，她的心里就像针扎一样地难受。

　　后来，小儿子结婚了，和大人住在一起。老人们的心情才好了一些。昨天下午，带着我们参观小儿子的婚房和婚纱照，老人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每年的清明节

　　都不敢去公墓看儿子

　　除了对儿子的思念，还有一件事让两位老人放不下。“开车的人呢，他们为什么要逃？做人要有良心啊。”叶大伯说，如果当时他们没逃，他会原谅对方，可是他们却昧着良心逃了。每年的清明节，两人总是不敢去南山公墓见儿子。“去说什么呢？说人还在外面逃？”老人说。

　　他们经常去交警部门打听消息，每得到一些进展，老人总会欣慰。“我问交警人会抓到吗？交警说，放心，肯定可以抓到的。”叶大伯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相信这句话。交警部门的不懈追捕，让他觉得还是值得等待。“听说前段时间，西湖（交警）大队的郑大队长去追捕时，还被他们打了。”老人说，这些他们都记在心里。

　　这一天，终于到来。昨天中午11点，何大伯接到了西湖交警大队打来的电话。正说话时，老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边。听到电话，何阿姨插了一句：“是真的抓到了吗？”得到确认的答复后，何阿姨哭了出来，她说，这次哭，心里轻松了一点。

　　今年的清明节，两位老人准备好好去看看大儿子，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临走前，老人说：“希望以后大家出了事，要扛起自己的责任，不要逃，逃得再远再久，也会被抓回来的。”

　　本报通讯员 王国伟

　　本报记者 刘 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