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个普通的投诉电话，会让家长和学校双方都陷入恐惧？

　　在美国作家约瑟夫·海勒的长篇小说《第二十二条军规》中，第二十二条军规是一条无法执行的军规：一切精神失常的人员要停止飞行，必须由本人提出申请，而一个人在面临真正的迫在眉睫的危险时，对自身安全表示关注，就证明他不是疯子。于是就产生了如下逻辑：如果你疯了，可以允许停止飞行，只要你提出请求就行。可是你一旦提出请求，就证明你不是疯子。从此，人们就用“第二十二条军规”来指称让人无所适从、左右为难的处境。

　　日前，邻家的女儿因上课时和同桌讲话，被老师赶到走廊上罚站。班级里其他同学被罚站的也很多。孩子的爷爷知道后就打电话到有关部门反映。几天后，孩子放学回来说，老师在班里查问，是哪一个同学的家长打的投诉电话，并说这个投诉电话在社会上给学校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孩子的父母责怪爷爷多事，因为孩子是外地户口，在这个学校借读，一旦老师知道谁打的电话，孩子可能就没法在这个学校呆下去了。孩子十分害怕，担心老师问到自己怎么回答。爷爷说，你说不知道老师就不会问下去了。孩子说：那我不是撒谎了吗？小女孩精神压力很大，有几天都不敢去上学了。爷爷也很后悔自己多事，甚至担心学校会到电信营业厅去查电话号码。一家人在担惊受怕中过了好几天。后来见老师不再追查下去了，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向一位做老师的朋友询问，一个普通投诉电话怎么会弄得这么严重？朋友告诉我，教育部门对学校有许多具体的考核要求，比如零投诉，没有达到指标，到年底这个学校的年终奖就会降等级，从校长到普通教师的收入都会受影响。既然如此，老师不搞罚站不就没事了？朋友说，事情没那么简单。现在学校的升学率都有排名，考上名校的有多少，考上杭外的有多少，排名靠前，学校直至教育局领导脸上有光，更重要的能吸引好生源。于是学校里班级和班级要比排名，要比升学情况，比分数；这些又和老师的收入、晋升挂钩，所以老师和老师也在比。

　　于是，师生双方都掉进了“第二十二条军规”的陷阱里：处于高压环境中的老师精神压力很大，很难保持“润物细无声”的心态，但是，用简单、严厉、甚至粗暴的方法管教学生，很容易引起学生和家长的不满，严重的还会引发意外事故。一个投诉电话就让学校如临大敌，可见校方有多紧张。这种情况下还要创“无投诉”之类的荣誉称号，这不是逼着人去完成“不可能的任务”？

　　原先想不明白，一家人竟然会因为打了一个投诉电话而陷于惊恐，现在才知道，从校长到老师，也在“第二十二条军规”的恐惧中挣扎。 □戎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