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三月，我再次踏上了米兰的土地。在去米兰之前，我还是查询了斯卡拉剧院10日到12日期间的节目，发现11日的节目最对胃口。赶早不如赶巧，既然是重返米兰，11日恰好有普契尼的歌剧上演，还是去听一场的好，也算是完成一个心愿。

　　10日下午去订票。斯卡拉剧院的售票处很隐蔽，不在剧院附近，却在米兰Duomo大教堂的地铁站下面。票价虽不便宜，却还是大有一票难求的意味。由此想想由卡拉斯和苔芭尔迪坐阵的黄金的上世纪五十年代，热衷于歌剧的米兰人彻夜排队买票的说法也不是全无来头。说到卡拉斯，还是要想起斯苔芳诺，这位本月3日刚去世的意大利男高音曾在斯卡拉与卡拉斯多次同台演出，他们合作的众多意大利歌剧曾被评论家们认为是当时的最佳黄金组合。过去看过一篇斯苔芳诺的访谈，当被问及他是否与卡拉斯相恋时，他曾说：“没有必要问我们之间是否有爱慕之情。我们当然有。听听我们的唱片就知道了。”卡拉斯为歌剧燃烧了自己，而斯苔芳诺则或多或少在卡拉斯的影响下不断地加重自己的角色分量，以至于最后透支了自己甜美的嗓音过早地结束了职业生涯（虽然他一直将此归咎于是自己房间的空调系统使他得上了肺炎）。对此，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在我看来，“为了艺术，为了爱情”极尽一时地燃烧自己，穷尽自身所能创造的一切可能性，即使代价是提前离开辉煌，也是值得的。我们只要去听听他那些柔美的拿坡里小调和不同时期的歌剧选段就会知道，为什么他会是意大利人心中永远的男高音了！

　　11日晚上演的歌剧是普契尼的《三联曲》。演出八点开始，由于当日展会结束得比较晚，所以尽管我们在Duomo教堂边上匆忙地吃了晚餐，一路小跑入场，还是迟到了。斯卡拉剧院坐落在艾芒纽二世长廊的后面，正对着旷世奇才达芬奇的雕像。仅从剧院朴素的外观来看，很难想象斯卡拉的内部是何等的富丽堂皇。然而，当剧院门口那些身着旧时披风的检票人员从我们手中礼貌地接过戏票的那一刻，我们便不再怀疑，这座意大利人心目中最好的歌剧院至今仍保留着若干过往的传统。

　　乘电梯上三楼，第一部歌剧《外套》的演出已经开始。按照惯例，迟到者只能在中场休息时入座，所以我们便在黑暗中找了一个能看见舞台的位置站着观看。同样昏暗的舞台上，一艘旧船停泊在码头边，演员们正在放声歌唱。舞台下面是乐池，指挥家在指挥，乐团则不断烘托着舞台上紧张的气氛。再看四周，无疑我正站在剧院最高一层的中心位置，一至四层是包厢，最上面两层是相通的楼座，中央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枝型吊灯，站在六楼俯瞰黑暗中的剧院，有一种身处梦境的感觉。早闻斯卡拉剧院的音响效果出类拔萃举世无双，这次身处六楼，算是亲耳验证了一番。虽然远离舞台，但所有的声音听来无不是原汁原味。

　　第三部歌剧《贾尼斯基基》是我所喜欢的喜剧，也是三出独幕歌剧中最有名的一部。选择11日的节目从很大程度上说，是冲着《贾尼斯基基》和里面的一首咏叹调《啊！我亲爱的爸爸》而去的。当女高音唱完这一段的时候，全场掌声响起，这是长达三小时的演出里唯一的一次剧中鼓掌。我猜自《贾尼斯基基》首演之日起，便没有世人会不爱这首咏叹调吧！而我也真爱这些率性的米兰人，和他们一起看歌剧真是有意思极了。听到喜欢的段子，他们会情不自禁地鼓掌；看到有趣的地方，剧院里就充满了他们的笑声；演员谢幕的时候，他们会起立鼓掌，毫不吝啬地在楼上喊“Bravo！”有时真是嫉妒他们能用自己的语言看歌剧。如果说我也有心想学意大利语，那最大的理由便是我希望能像他们这样欣赏歌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