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局夜间“飞行监察”

　　企业“黑”水排到富春江

　　■本报记者 赵红燕 本报通讯员 张耀林

　　飞行监察，环保部门的一项特殊任务。队员们常在夜间出没，专查那些偷偷向河道排放黑水的企业。

　　4月3日，新一次行动开始了。杭州环境监测支队分成5组别动队，分赴富阳、萧山的17家企业。当晚6点10分，记者跟随杭州市环保局局长何荣坤带队的这支别动队一同上路了。

　　神秘信封里

　　装着待查企业名单

　　出发前，杭州市环境监测支队刘支队长召集执法人员开了个小会。会上，他拿出5个信封，信封装着晚上要抽检的3~4家企业名单。这是怕走漏风声，所以临走前，每个组才能领到信封。信封里的名单，只有支队长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这些都是在全市1300多家重点污染源企业中抽取的。

　　这次“飞行监察”，一共分成5个组，分别去萧山、富阳两个地方。每组有3名执法人员，每组领一个信封，执法人员要按照信封里的企业名称一个个去检查。

　　车行1个小时20分钟，开到了富阳某个偏僻的村庄。按信封上的内容，当晚，我们要检查本村内的两家造纸厂和一家染织厂。

　　污水处理设施怠工

　　黑水流向富春江

　　晚上7点30分，执法车开进一家造纸厂。车门一开，执法人员小周就拎着一只水桶飞奔到厂区。环保局的人说，这只水桶是取水样用的，我们的到来，很容易引起企业的注意，为了防止厂区有人对水使手脚，所以动作一定要快。

　　大伙紧跟小周后面，跑到了厂区边界的一个水沟旁。借着手电筒的光，我们看到，水沟里的水乌黑， 黑水还正从一个管道里汩汩流出来。

　　“这水不是从我们厂流出去的，是从隔壁的染织厂排出来的。”造纸厂一位员工出来解释。他带我们往前走了10米。果然，这是一个“Y”型三岔口，一边流着黑水，一边流着无色的清水，然后在这里混合，一起流向远方。

　　我们马上顺流溯源，来到这家名为富阳四季红染织有限公司的污水处理站门前。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小的沉淀池里满是黑水。

　　厂里只有一个年纪有点大的员工，看到我们来，他神色慌张地往控制间跑，在一个按钮上按了一下，沉淀池内的黑水马上滚动起来。

　　执法人员查到了排污口，与刚才在造纸厂看到的排污管道相通。登到高处的生化池、二沉池，执法人员发现，通往二沉池的口被封住了，另有一根管道将未处理好的污水直接排出。这里的水很快流入不远处的富春江。

　　我素质没那么差，是员工素质不行

　　不一会儿，老板来了。老板看上去很年轻，自称是本村人，姓何。

　　何老板顾左右而言他：“我怎么这么倒楣，老是被人举报。前两天财税来查我，说我偷税漏税，我碍着谁了？你们去年来查过以后，我很重视环保的，你看我花这么多钱装了这么多污水处理设备，一直都是正常使用的。”

　　执法人员说，去年这家企业因为排污不达标，已经被环保部门查处过，后来才装了这么多排污设施。虽然装好了，但是为了节约成本，不少企业仍然会跳过一些处理环节，把未处理完全的污水直接排放。

　　执法人员拿出了取样的黑水，何老板没话说了。为了减轻处罚，他开始解释：“我今年过了年，才刚刚开工，晚上也是头一次加班。我不知道有一个设施坏掉了，他们没告诉我。我的素质没那么差，不会把这么黑的水直接排出去，关键还是我没管好，下面员工的素质不行。”

　　何老板最终在执法人员开具的执法文书上签了字。执法人员告诉他，要马上拆除偷排管道，加强环保管理，在4月8日前完成整改并到环保部门接受处理。何老板很沮丧地说，以后一定加强环保监管，以后配两个员工专门负责环保的监管，把年纪大的员工换掉。

　　17家企业中有3家在偷排

　　直到凌晨12点多，参加执法行动的环保人员才陆续回来。最后的统计结果出来了：共突击检查了17家企业，其中4家企业未生产，其他的13家企业均取水样。发现2家企业明显存在将未处理好的污水直接外排，1家将废气处理设施停运。

　　两家偷排的企业均为染织厂，都在富阳。除了我们查到的那家外，另外一家染织厂的污水处理设施根本就没开，生产废水直接外排。另外一家偷排废气的企业位于萧山。

　　杭州环境监察支队有关负责人说，水样的结果将在下周出来，目前看来这13家企业的排污设施正常使用，但排放的水是否存在超标行为，要等水样监测结果出来。

　　对这次夜间突击行动，何局长深有感触。他说，“飞行监察”这种方式，正是抓住有些企业主的钻空子心理，利用非工作时间对这些可能偷排的企业进行突击检查。

　　这种方式的效果很好，给那些偷排企业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在铁证面前他们也不能抵赖。以后会继续进行定期不定期的监察，对那些有排污设施但不用、屡次查处不改的企业，要实施铁心减排、铁腕治污、铁拳执法。

　　据了解，为了让老百姓喝到干净放心的水，去年杭州环保部门围绕沿江沿河的重点污染源企业加大力度，开展“飞行监察”，查处了一批违法排污的企业，从重处罚5500多万元，有6家企业通过媒体向公众道歉，30家企业在媒体曝光。

　　抓现形，经验很重要

　　经常参加“飞行监察”，执法人员吴先生算得上熟门熟路了。他说，一定要趁那些企业不备，还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能万无一失。他给我讲了一个“抓现形”的故事。

　　2007年11月的一天，有人举报钱塘江边有个印染化工企业，经常在半夜里往钱塘江排废水，那水又黑又臭。杭州环保监察支队决定采取行动。晚上11点钟出发，来到这家企业，迅速分成三组：一组直接控制江边的排放口，当时正往外排放大量的黑色臭水，执法人员马上取样；第二组直接在门口堵住值班人员，防止他们向里面报信；第三组直冲企业的污水处理设施点，结果发现这里的排污口根本没排放任何污水。

　　证据确凿，企业老板乖乖认罪。水样检测结果出来，COD超标8倍，是完全未处理过的工业废水。最后对这家企业的处罚是把偷排废水的泵拆除，并行政处罚10万元。

　　吴先生说，别看这事做得天衣无缝，其实是吸取了很多次教训得来的经验。“比如以前经常还没到人家门口，就有人往里通风报信，马上把偷排的口子关掉，结果我们什么都查不到。”

　　吴先生说，像这类有污水处理设施却当摆设的企业，正是“飞行监察”要查处的对象。“他们就是为了减少成本，如电费、药剂费，却不知道，他们是把这种成本大大地摊到了老百姓头上。”

　　■记者手记>>>

　　留给子孙

　　一个清清的河水

　　查到这家偷排的染织厂时，老板脸上错愕的表情让我印象至深。他绝对想不到，在清明节大家都要放假的时候，还会有执法人员在晚上来到这个道路崎岖、有些偏僻的村里突击检查。这次以后，也许他厂里的污水在未处理的情况下肆意地流到富春江的情况会少下去吧。

　　环保执法人员告诉我，这几年，经过整治及环保执法力度加大，富春江边上企业偷排的现象已经得到遏制，而富春江的水质也有所好转，有效保持水质符合饮用水的标准。

　　我想，对那些给富春江和其他江、河抹黑的企业，除了环保部门严惩，同时应有更多的职能部门联动，多管齐下，让这些企业最后不得不先整改再考虑生产的事。下铁腕治理排污企业，才能使我们有安全放心的饮用水，也留给子孙一个清清的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