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空间里，他们几乎被遗忘

　　探秘杭城“洞穴人”

　　“家门”只有40厘米高，人必须平躺着才能进出，“住房”是桥与堤岸之间的空隙，一个成年人无法站直。

　　“擎天”（化名）是我们采访之中无意发现的城市游民，他和几个伙伴长期生活在这个“洞穴”之中。

　　那股难闻的气味和他整洁的衣服不相称，那个简陋的住所和他的谈吐不相称。一个星期来，我们匍匐爬进他的穴居，跟着他漏夜排队挂号，听他说着过往的种种和身边的同伴。

　　匍匐爬进桥沿下 他睡在洞穴内

　　一个人影“唰”地一下，居然就从我们眼皮底下没了。这里位于杭州中河路和平海路口，高架下面是一座石桥。“人呢？到哪里去了？”我们好奇地问身边湖滨派出所夜巡的民警。民警拿出电筒一照，桥沿的地方露出半截褪色的竹席。

　　咦，这里还有个洞。里面居然还有人住！

　　我们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挑起来了，进去看看。这个“门”大约40厘米高，我们只能爬着一点一点地挪进去。爬进了“门”，里面是一段渠状的地带，稍微高一点了，可以蹲着，但不能抬头，转个身都非常麻烦。右边的槛下面就是中河，左边是桥洞和堤岸交接处的泥墙，原来，这个空间就是桥洞和堤岸交接处的一条缝。借着电筒光，我们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梳子、镜子、饭盒、挂着的干净衣服和袜子、病历卡、甚至还有雀斑霜！

　　洞穴里有一股类似油脂拌和着泥灰的气味，闻着让人受不了。我们不时地憋着气，实在受不了了，皱着眉头吸一口，如若不是好奇心太重，肯定马上就爬出去了。

　　洞穴的尽头是一张破旧的席梦思，一个浅色上衣红色棉毛衫的男子盯住了我们。“你们要干吗？”他就是刚才消失在我们眼皮底下的男子，他说他叫“擎天”。

　　我们说这里气味太重，实在是想出去透透气，“擎天”同意了。嘿！他爬出洞口的动作可比我们麻利多了，那张竹席，原来是怕爬出去的时候弄脏衣服，拿来当垫子的。“你要侧身匍匐爬，那就利索了。”“擎天”一口北方口音。

　　漏夜排队挂号，赚点小钱

　　他为什么住在这里？他以何为生？……我们很想解开这些疑问。那晚11点50分，我们在浣纱路上的省妇保医院又见了面。 “擎天”排着队，手里有两个号子：11号和12号。

　　这是他一部分的生活来源：帮人漏夜挂号赚点跑腿费。一个号，除去挂号费，能赚50元左右。如果是紧俏专家号子，能赚到80元左右。

　　“哎，大个子……”不少排队的人看来互相还挺熟的。“擎天”笑了笑说，他们和他一样，是“城市游民”。

　　“我就挂挂号，卖点力气，总比干盗窃之类的坏事好啊。”“擎天”一边伸长脖子看挂号开始了没，一边对我嘀咕。他身后的队伍很长，我们经过其中不少人身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味。

　　“擎天”也有手机，他还说不少病人会打电话给他要号子。“大家都熟悉了嘛，就替他们跑跑腿喽。”

　　赚了钱怎么花？吃点喝点呗。“擎天”知道自己喝高了容易闹事，有一次喝得实在太多了，索性自己进了派出所，要求民警约束一下自己，以免伤了别人。

　　说起怎么住进那个“洞穴”的，“擎天”和我们说起了一个姓王的“小个子”，这个人的所做所为也很传奇。“今年冬天雪很大，我原来一直就在妇保旁边打个地铺，但是这次实在是太冷了。”“小个子”也是在妇保漏夜排队挂号的，他是那个“洞穴”的第一个居住者，和“擎天”聊天，“小个子”觉得挺投缘，就让他住了进去。

　　“小个子”曾引起过警方的注意，因为“洞穴”里发现过26个钱包。一查，他不是扒手，而是专门跟踪扒手的“城市游民”。

　　“小个子”是哈尔滨人，因为在老家恋爱受挫，一气来到杭州。他跟着扒手干什么呢？扒手得钱包之后，往往会把空钱包丢弃，他就去捡。里面不是还有身份证么？兴许还能发现几张名片，“小个子”就一一拨打电话。他希望，对方为了要回身份证或者其他证件和银行卡，能够多少付点钱给自己。

　　后来，被查出的那26个钱包，只要有证件的，民警就一一打电话联系失主。

　　拿到挂号出来，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擎天”到邮电路一家夜宵店买了一点酒，说是自己就这么点爱好。7点，他又要起床，把号子交给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