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56个民族的传统文化里，对绿的图腾和对树的崇拜无处不在，几乎所有民族都在自己居住的村寨边选定一片葱绿茂密的山林作为自己的风水林或水源林，村寨的居民对这片山林至尊崇拜，严禁任何人砍伐和破坏。村寨中的苍天古树也往往成为村中的神树加以崇拜和保护。中国的这种生态文化传统是一种朴素的生态伦理观，有着深刻的自然保护意义。村寨风水林是我国乡村旅游的资源、背景和风景，对我国乡村发展生态旅游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村规民约护卫村寨风水林

　　风水观即中国人古典的生态观。中国村寨的风水林，反映了人与自然的和谐。人对村寨的神树，对村寨的风水林以一种无限崇拜的形式和睦相处，对生命无限敬畏，充分体现中国古典哲学中的“天人合一”思想，“天”指自然，“合一”指人与自然和谐统一。正是这种生态伦理观，使得中国在森林屡遭破坏的几千年历史中，各个村寨与风水林构成一个个和谐的人类生态系统，并使当地居民村寨和片断的典型森林（如热带雨林）能延续至今。而且，这种敬畏生命的伦理思想成为一种原始宗教——图腾，规范人们的行为，使一片片风水林成为一个个靠宗教和村规民约保护的小小的自然保护区。

　　由于中国是一个多山的国家，中国的村寨风水林又称为神山森林。村民一直传承着古老的神山森林文化传统，即畏神产生服从行为，敬神产生崇拜心理，爱神产生自觉意识。这种传统文化在中国各民族的村寨风水林文化中都有体现，并且通过代际学习交流和乡规民约的形式得以传承。

　　云南元阳的哈尼族梯田文化，是典型的以神山森林文化传统为背景的文化，哈尼族梯田建在神山下面，森林—村寨—梯田组成和谐的人类生态系统，山高水长，形成水分的良性循环。我们对云南石林县的研究则表明，这里的彝族一直传承着一种称为“密枝林”的古老文化，村民对密枝林顶礼膜拜，任何人不得砍伐，甚至连枯枝落叶都不能动。

　　村寨风水林的保护除了原始宗教——图腾的作用外，现代中国村民的生态伦理观则是靠村规民约来实现的。村规民约是当代中国农民公众参与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好形式，形成一种新的生态伦理思想。在中国贵州三都水族自治县，村规民约规定，村民砍了风水林中的树，罚100元钱、100公斤肉（请全村人吃饭），并要护100天的林，这实质是一种新的生态义务和生态正义。

　　国外最绿的地方是公墓

　　我国的风水林文化传统需要弘扬和光大，这在我们的生态公墓建设方面很有意义。我曾主持过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城市园林公墓的生态建设”，对国内外的公墓作过很多研究。

　　在国外什么地方最绿最生态？什么地方最富有文化色彩？是公墓。我曾经三次去俄罗斯做访问学者，研究过俄罗斯的公墓。他们的公墓同时又是生态文化博物馆，他们的生态墓园展示了俄罗斯的历史和文化。

　　皮斯卡诺夫斯基公墓是俄罗斯圣彼得堡的最大墓地（上图），二次大战时在列宁格勒保卫战中牺牲的47万烈士，都长眠于草坪里。整个公墓就是一个偌大的花园。生和死都是人类永恒的主题，生需要美好的环境，死后也需要像这样一个又节约土地，又生态，又为后人提供新的人文景观的地方。

　　我到澳大利亚参加国际学术会议，他们问我去哪里看看。我说我要去看你们最漂亮最生态的公墓，他们就带我去参观悉尼的北郊公墓。那里完全是一个美丽的大花园，矮小的骨灰墙，一格一格都是骨灰龛，每个骨灰龛只有一张明信片那么大。澳大利亚是人均占有土地资源最丰富的国家，但他们仍然那么珍惜自己的土地，特别是绿洲，这是值得人均土地资源稀少的中国人借鉴的。

　　前几年温州建设生态园请我去做专家，考察了温州的很多椅子坟，我对接待的人员说：“你们是在修‘万里长城’。”温州的椅子坟周围都是用大石块砌起来的，最大的墓地有一亩多，这些大石块叠起来，不是垒“万里长城”么？我听说温州现在经过治理整顿，情况好多了。

　　我倡导的生态墓园应该真正还地球一片青山，造一片新的人文景观，最好建树葬公墓和草坪公墓，这样最节约土地。苏州新民树葬公墓就搞得很好，为死者种一棵树，骨灰不用骨灰盒而直接入土，墓碑用得也非常小，有的根本不用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