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2009年2月15日,一艘中国货船在俄罗斯远东地区的纳霍德卡港外海沉没,7名中国船员不幸失踪,生还渺茫。事件中,俄罗斯边防军武装拖船在长达4小时的执法过程中,曾向中国货船开炮。事发后,中国外交部和驻俄使馆立即启动应急程序,向俄提出交涉。目前,俄罗斯边疆区军事检察机关已展开事件的调查。
截至昨日,综合目前各媒体报道,此事经过大致如下:
船东为“浙江通宇”的“新星号”货船,于今年1月下旬,载运着5000吨泰国大米赴俄贸易,在进入俄符拉迪沃斯托克(中国称海参崴)的纳霍德卡港接船时,俄接货方以质量低劣为由,拒绝卸货,并提起诉讼威胁扣押该船,俄港务代理方也迟迟不办出港手续,使该船一直停泊纳港,直至2月15日。
当天,在没有正当出港手续的情况下,“新星”号强行起锚,驶向公海。俄边防军立即派出武装拖船追击,从俄领海一直追到俄经济专属区,其间鸣炮示警,示意停船。在“新星”号印尼籍船长拒不停船的情况下,俄军方向这艘悬挂着塞拉利昂国旗的货船开炮。“新星”号受到炮击后无奈回港,途中在6级风浪下逐渐倾覆,船上10名中国船员中,俄方救起3人,7人失踪。
16日,外交部领事司及驻俄使馆一面提出交涉,一面敦促俄方积极搜救,并立即派出高级官员赴纳港探望3名获救船员。
有7名同胞落难身死,又事涉外国强力部门粗暴执法,事件立即引起国人关注。舆论尤其紧盯着两个结果:俄方关于执法过程的调查结论,以及中俄双方的交涉结果。在此之前,值得我们基于已知事实和常识,仔细梳理若干细节——
“新星”号是哪个国家的船?
事发当天的外交部网站和新华社报道均使用了“中国货船”的提法。而有部分国内舆论认为,悬挂外国国旗、在外注册船籍的就应该是外国船只,并由此吁请国人“理性”。这是在错误的前提下的一种正确引导。
经本报调查,根据注册资料显示,该船于2005年由浙江乐清七里港船厂建造,在中国大陆注册船籍,船东为浙江通宇船务有限公司。2006年8月改在伯利兹(中美洲小国)注册船藉,改名为“鑫通宇108号”。去年7月,再改为塞拉利昂注册船藉,改名为“新星号”。这就是媒体报道中船名混乱的由来,也是事发时此船悬挂塞拉利昂国旗的原因。
按国际惯例,为降低管理成本,通行方便,全世界有将近一半船只悬挂外国注册地国旗,业内通称“方便旗”。据中国海事局资料显示,中国远洋运输公司有56%的船只在营运中悬挂外国注册地国旗。因此,新华社援引外交部网站的报道中,提法是正确的。退一步说,也至少是中国海外资产,更何况有7名同胞失踪。外交部及时履行“海外领事保护”职责,充分体现了中国“以人为本”外交转型的成果,不仅应该,还得了高分。
其二,俄军方究竟向“新星”号打了几炮?
许多媒体报道俄方炮击时的2种说法均不准确。有称“俄方向该船500次射击”,有称“俄方向该船射击4小时”。据本报连线俄罗斯中国留学生,俄媒体称“发射炮弹500余枚”。到目前为止,这是惟一可靠的说法。查俄武装拖船所携武器为AK230高平两用速射炮,每分钟可发射30毫米小口径炮弹2000余发。按每秒30余发的速率,一扣板机,就是一长串,怎么可能射击500余次、4个小时?一艘排水量1000多吨的拖船怎么可能载有如此海量的弹药?因事关俄军方执法行为“情节恶劣程度”,这个问题有厘清的必要。
其三,“正当贸易”与此事件的逻辑关系。
有媒体片面强调中国货船“正当贸易”来引导舆论,这不仅逻辑混乱,还必将为双方交涉添乱,最终损害当事人与国家利益。逻辑上,中国货船的“正当贸易”并不能为该船无出港手续的情况下强行离港,提供任何合法性。在此事件中,船东、光租人(只租船、不经营)、期租人(船长所在公司)、贸易方在法律意义上四者分离,岂能混为一谈?船长航行动作,与此趟贸易合法与否并无直接逻辑关系。采访一个船东就能为事件所有当事人代言?
类似事件其实并不新鲜。仅以最近3年为例,据新华社报道——
2004年9月,在韩国专属经济区发生中韩渔业纠纷,多艘中国渔船及船员被韩方扣留国;
2005年,一艘中国渔船遭印尼海军炮击,中国船员一死两伤,外交部表示“震惊”与“强烈不满”。
同年,多批中国渔船被菲律宾海军扣押,数十名中国渔民被菲方起诉处罚。
……
不仅周边,远在南大西洋的阿根廷、智利周边海域,阿拉伯亚丁湾,非洲海域,近年也屡屡发生中国船只涉外渔业、海事纠纷,每年均有渔船被扣。
原因无它,无非一是拜全球化所赐,二是中国举世无匹的实际船舶保有量和海员劳务输出大军。
据资料,中国2005年即保有渔船17000余艘,并早已成为全球第一海运大国,全球40%海运量从中国出入境。
同时,中国持有国际海员证的海员达15万人,每年向全球输送5万余名国际海员,大洋上到处有中国人的身影。
如何看待类似事件?首先,当取大国胸襟,而不取大国沙文主义。中国外交官处理此类事件,多年历练,已经得心应手,以国家实力为后盾的劝善促和,不仅很好地履行了“领事保护”职责,同时展现了和平崛起的大国形象。
其次,在为同胞落难掬一把同情之泪的同时,不忘地缘政治大局。以此事件为例,就在同一天,中国与俄罗斯签下了250亿美元贷款换石油的大单,这是中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在金融危机下的一个剪影。在本世纪头20年战略机遇期,中俄关系在维护两国利益,维系国家安全,稳定全球均势等诸多根本问题上,意义重大。
让我们心怀睿智静等事件的最终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