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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B0007版:人文·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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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3月22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刘帅最后的日子
  1951年1月,军事学院正式成立,刘伯承出任院长。5年间,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学院先后成立了12个系,教学内容不仅涵盖陆海空三军,还包括军事、战史和政治,成为一所综合性的最高军事学府。

  但刘伯承没有料到,他很快就卷入了一场政治风波。

  李菁

  

  

  在南京军事学院的成长过程中,各种意见甚至告状信也一直没断过。有些学员对两个问题反应强烈:一是6小时的课业制度,二是三堂会审的考试,太过严格。有人贴大字报,说3名中将学员读书时嘴都念歪了——刘弥群(刘帅之女)说,被点名“念歪了嘴”的学员之一萧文玖实际上对父亲非常崇拜,萧文玖一再表态,是自己睡觉时没关好窗,受风导致的面部神经麻痹,和刘伯承无关。也有人对请原国民党军队将领或一些年轻知识分子不解,“打败仗的教打胜仗的”、“没打过仗的教打过仗的”。

  1957年2月下旬,国防部派工作组进驻军事学院进行调查。3月初,工作组向军委写了专题报告,说“教学工作中教条主义相当严重”。国防部就此一锤定音:“教条主义的大本营就在军事学院。”“当时,父亲的思想压力非常大。”刘弥群回忆。虽然这时候他因病在上海治疗,但仍指示学院召开党委扩大会议,配合“反教条主义运动”。

  1958年,刘伯承到上海看牙,他刚离开,中央工作组就来到军事学院,要求大家提意见。头几天一直没什么结果,经过几天的工作后,工作组最后定性:刘伯承在军事学院的工作,三分成绩、七分错误,而错就错在教条主义上。

  在刘伯承回南京前几天,工作组离开军事学院。“父亲对发生了什么一点也不知情”,回到南京后才得到通知,军事学院召开党委会。去了以后,大家鸦雀无声,沉默良久,有人告知工作小组的结论,刘伯承急火攻心诱发了青光眼,眼压高达73,而正常人是17。

  不久,刘伯承接到通知,要求到北京参加军委扩大会,主要议题是批判教条主义。之前,毛泽东曾经说过:“让刘伯承同志好好休息,可以不来参加会议,做检讨表个态就行了。”但是工作组却派人专程到南京“请”刘伯承开会,直到这时,刘伯承才知道反教条主义的矛头是指向他的。

  当时只有6岁的刘蒙也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回北京。因为毫无思想准备,刘伯承一夜未眠,在火车上他仍难以入睡。“我们坐在火车包车上,妈妈陪着爸爸坐在前面的车厢里,我在后面的一节。我过去看爸爸时,因为眼压高导致剧烈头痛,爸爸一直躺在病床上没法坐起来。”

  到了北京站,军委办公厅已经派了两辆车等在那儿。“一辆车要把爸爸直接送到会场,一辆车把我和妈妈接到东交民巷8号。妈妈跟接站的人商量,能不能让爸爸先回家休息或者先去看病,但被拒绝了。”刘蒙记得,在回家的车上,妈妈哭了一路。

  7月10日,当刘伯承被人搀扶着出现在中南海怀仁堂的主席台上时,台下1000多名军人立即鼓掌,持续了半分钟才平息;而当他检讨完毕时,台下再次爆发长时间的掌声。这恐怕也是政治运动中少见的一幕。若干年后提及这一幕,刘弥群深有感触。“这些军人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们对父亲的理解、爱戴和同情。”

  在大会上,刘伯承把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刘弥群说,父亲这样做实际上也是想保护下级,但是事态的发展已不是他所能控制——萧克、李达数次检讨都不过关,最后被撤职,降职到地方工作。军事学院训练部部长、红军时期的干部蔡铁根大校看不下去,没经任何人允许上台抢过话筒:“你们对刘帅的说法完全不是事实!”结果当场被摘掉领章帽徽,关押起来,不久被打成“右派”。“文革”中,军事教条主义再次被人提出来并遭到变本加厉的批判,已被逐出军队的蔡铁根大校在地方上被划为“现行反革命”而遭枪毙。

  会后,刘伯承被直接送到了北京医院,在医院期间,他还按工作组要求写检查。老友陈毅来看他,耿直的陈老总说:“你写啥子检查嘛!要写我替你写,写100个字就行了。”

  1958年冬,刘伯承以身体原因,辞去军事学院院长一职,保留了军委副主席一职,赋闲在家。“这样也好,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看到爸爸。”刘蒙说。而从另一个角度,刘伯承也因这场“反教条主义”,躲开了其后更来势汹汹的政治运动。1959年1月,刘伯承带着全家移居北京。

  这顶“教条主义”的帽子,刘伯承足足戴在头上近三十载,直到他离开人世。生前,刘伯承从来没说过任何一句怨言,只是家人注意到他常常一人默默地陷入沉思。妻子和子女们都难免觉得受了些委屈,而他的回应只有一句:“我刘伯承是个什么样的人,历史会做出公正的评价的。”

  1986年10月7日,刘伯承去世后,胡耀邦代表中共中央在人民大会堂有5000人参加的追悼大会上郑重宣告:“那次反教条主义是错误的。”

  

  刘伯承一生对烟酒无好,唯一嗜好是看书写字。赋闲在家的刘伯承生活很规律:每天早上5点起床,先读一段俄文——他有一个习惯,喜欢早晨起来上厕所时坐在马桶上大声朗读俄文,这一习惯一直坚持到他72岁双目失明为止;然后打一套自创的操,之后便开始写毛笔字。

  1965年,刘伯承剩下的一只眼睛也失去了光明,从此陷入了整整21年的黑暗。1969年的“九大”,是刘伯承最后一次出现在政治舞台上,去参加大会时他会忍着不喝水,喝水多了,他不愿意麻烦陈毅或是别人牵着他上厕所。有时他回来告诉儿子,今天不小心又打个杯子——过去,他可以征服千军万马,而这一次,他却有了征服不了自己身体的无奈。

  1973年,由于植物神经紊乱,刘伯承出现腿部麻木、睡眠不好等症状,精神科的医生让他服用了一种叫做“奋乃静”的药物,服药后却出现拼命想走路、情绪烦躁甚至惊恐等症状。遗憾的是,当时医生并没有意识到这是药物的副作用,错误诊断,反而更大量地使用一种未在中国临床使用过的进口美国药,“不但没抑住病,反而使得整个肌肉不协调,最终连吞咽都困难”。清醒时的父亲对药物产生的不适也倍感痛苦,有一次他甚至大喊:“他们要杀害我!”

  刘解先(刘帅之女)回忆,父亲住院时心肺功能都很正常,“脑子也很清醒”。周恩来听说刘伯承病情后,还特地到医院来看望他。“总理说:‘我来看你了!’他们两人还谈起当年发动南昌起义的事——一个是军代表,一个是参谋长,谈得特别高兴。”刘解先回忆。

  可是,大量的药物作用下,刘伯承的脑神经一点点被摧毁。提起这些往事,刘解先痛苦地说:从那以后,曾经鲜活的父亲渐渐遥远而模糊,曾经叱咤风云、威名赫赫的军神也渐渐远离人们视野。1986年,94岁的刘伯承走完一生。

  耐人寻味的是,晚年刘伯承对当年自己经历的那些金戈铁马、气势恢弘的战争并不愿过多提及。孩子们小时候一直好奇地问他淮海战役怎么打得那么漂亮,他就说了这么一段话:“你们知不知道每次问我的这些问题,我想到的是什么啊?千百万的年轻寡妇找我要丈夫,多少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找我要孩子,我心里很不安。”有一次孩子们把他拽到八一电影制片厂,想让他看坦克被炸、士兵中弹而死那些镜头都是怎么拍的,但是刘伯承还是不愿看。平时在家里,如果看到战争场面,他会立即换个频道或者干脆关掉电视。他告诉儿子,自己不过是走过这些战争的幸运者而已……

  (摘自《三联生活周刊》2009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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