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迟的报告文学《祁连山下》曾经感动了一代人,主人公——旅居海外的常书鸿为了拯救濒于毁灭境地的敦煌艺术宝库,放弃了他在法国画坛正走向巅峰的人生之路,于上世纪20年代末毅然回国,来到孤烟大漠的荒滩进行保护和修葺工作,虔诚地做了一辈子敦煌守护者。
70年后,其子常嘉煌走上了一条和父亲极其相似的路,他告别在日本的妻儿,来到敦煌戈壁滩,像苦行僧似地开凿新石窟……常嘉煌是这样评价父亲和自己的:大漠痴人。
我和常书鸿一家相识在1982年,当时我在杭州至北京120次列车上工作,而常书鸿夫妇那年正好在为浙大创作巨幅油画《攀登珠峰》。在往返于京杭的途中,我认识了他们一家。
也就在那一年,常书鸿让儿子常嘉煌去日本学习,他叮嘱儿子:“敦煌的发展需要现代学者和艺术家,日本很好地保存了许多中国文化,你应该先去日本把它们重新学回来……”
1993年,常嘉煌从日本学成回国,踏上了大漠之路,他和母亲李承仙在古老的莫高窟旁边开凿新石窟,希望敦煌艺术创作在千余年中延绵不断。
新千年元旦,李承仙老师来杭州时,我们有过一次长谈。李老师说,古代石窟经历了1600年的自然和人为的破坏,那些依附于泥土墙面的画衰变之快令人吃惊,许多洞穴都得了“壁画癌症”。这一切都得抢救。
后来我又从常嘉煌那里得知,他和母亲开凿新石窟异常艰难,在严重缺氧的洞里摸黑工作。工程不允许使用机械和炸药,这十几个洞口、300多米通道、5个石窟都是工人们用手一锤一锤地凿出来的。为了复原流失海外的敦煌绢画——《药师菩萨》,79岁的老母亲每天走83级很陡的台阶,钻到石窟里面去画画。有一次她连续画了两天两夜,爬不出洞口了,就在墙角和衣而睡。后来她干脆在洞里搭一张钢丝床,住在里面,直到癌症晚期。
1994年至2003年,常书鸿夫妇带着对敦煌的深深眷恋和事业未竟的遗憾相继离开了人世。为了纪念献身敦煌的父母,常嘉煌在郊外河床绝壁完成了一幅高25米、宽30米的巨大的飞天壁画。常氏家族对敦煌艺术的挚爱感动了几代人。
本报记者 丁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