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看到张建玲这名字还以为是个女校长,一看他道歉的照片才发现弄错了。想想也不可能,这哥们摆这么大的乌龙,根本就不是搞潜伏当交通员干地下工作的料嘛,和余则成不在同一档次,他更像进城的女游击队长翠平,见谁都掏心窝子,一说假话就脸红,一不小心就露马脚。不过他也真纯爷们儿,那么大的场面七分钟速战速决,盖棺速度比跳水队闹了十七个月越闹越没动静眼看就要黄了的侵吞奖金案快多了。
张校长道歉之后引得网民一片同情声。试想,这种危难关头挺身而出忍辱负重的精神,这种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精神,这种牺牲我一个保护一大片的精神,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不过张校长犯的错误性质是严重的,危害是巨大的,不处分他就没法交待甚至法没收拾。至于他今后适合留在教育部门还是到体育部门另谋高就,要等风过了再说,现在个别网民提议的调他到中国足协工作,时机不成熟。
张校长的身份,和平年代算是造假,战争年代就是搞地下工作,这两个行当都分三种境界。在家里往猪肉里注水是初级阶段,个人造假,要受法律严惩和道德谴责;在村里往牛奶里添三聚氰胺、整村人夜以继日地往全国各地发中奖通知、拨一声响电话,是中级阶段:集体造假,有村民把风、有村干部派人巡逻。让小运动员改年龄改身份,强迫大运动员假打真让,世界大赛假选拔,全国大赛提前一年半载分配金牌,是高级阶段,属于制度性造假,有强大的后勤保障有全国一盘棋。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级别越高风险越小,到了大隐的境界,没有风险只剩荣誉。比如让球,同样是地下勾当,有的人搞,属于很卑鄙很龌龊的事,有的人搞,就属于优良传统,代代相传写进史册。
大坪中学是教书育人的场所,说它是个造假窝点不符合实际,也要冒风险,说不准有捕快深更半夜来跨省捉拿,那就算它是个地下交通站吧,张校长就是个站长级别的联络员。他在时间紧任务重条件艰苦的情况下,把五湖四海年龄参差不齐的女孩子集中起来,展示了只有丐帮帮主之类的民间人士才具备的号召力和组织才能。张校长立功心切,但他太疏忽大意了。他把那么多女孩调动到大坪,为什么不把她们的学籍和户口往大坪拐个弯,转学插班,弄身校服,出次早操,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坪中学学生,就没有天下悠悠之口了。榜样是现成的,全运会冠军在高校里挂个号是本科生,奥运冠军登个记是硕士生,打完奥运打大运,文武双全把老外唬得一愣一愣,张校长为什么没学到一招半式,太匪夷所思了。
加西亚·马尔克斯觉得,一个人干不适合自己的工作,是一种政治错误,这很魔幻,但在张校长身上灵验了。他还不熟悉初级阶段造假的流程,不具备一个地下工作者的基本素质,一个乌龙级的失误,造成了先忽悠世界人民,再忽悠全国人民这种大家谁也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损害了重庆的形象,中国足球的形象(以下略去两百字)。我们求胜心切,在组队过程中弄虚作假,对国家,对重庆,对渝中区的形象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而本来,这是一件为渝中区争光,为重庆争光,为国争光的好事,像几十年如一年为高校为国家争光的假本科生假硕士生一样,像半个世纪以来靠假年龄假身份假比赛假金牌为省市争光的健儿一样。
大坪女足事件是件责任事故,是因为一个细小的失误,导致一个地下交通站被端,一张联络图泄密。我们现在都知道了,体育这样应该最阳光的工程,有些人死要面子,竟然可以不择手段不要脸,如果老外知道体育还可以填充假体海绵,注入苏丹红和三聚氰胺后大叫一声:MY GOD!就算泄露国家机密了。
本报评论员 七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