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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岗村的问题 在中国具有普遍意义

本刊记者对话《小岗村的故事》作者之一陈桂棣 本报记者 陈桔

  本刊记者(以下简称R):小岗村在30年前包产到户解决了温饱,30年后却依然没有发展,你们写的这本书打破了小岗村这个“中国神话”,意义何在?

  陈桂棣:2001年,我们写《中国农民调查》的时候,到过小岗村。去年,我们再度造访小岗村,村民们对我们很信赖,问我们,你们愿不愿意写写小岗村为何发展不起来的故事。当时我们一下就觉得很触动,因为小岗村是中国的骄傲,广为人知的都是它初期改革的那段历史,大家对近20年来的小岗村的情况却极少了解。很多参观者高兴而来,失落而归,意识到小岗村已经落伍了。

  但要披露小岗村存在的问题,我们还是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压力。我们觉得这个题材非常好,因为中国现在很多农村实际上面临的问题其实都是一样,“中国改革第一村”只是一个政治标本,小岗直到现在还没有一家工厂,他们还算不上富裕,他们人均收入实际上是每年4000元左右,这是很低的。他们面临的问题,其他很多村也面临,我们这次的调查对以后中国农村问题的研究都会非常有意义。

  

  R:书中以很大篇幅写到了小岗村曾经的“当家人”严宏昌和严俊昌兄弟俩的很多恩怨,为何着墨很多?为什么温饱问题解决后,中国改革第一村会发生这么多悲哀的故事?农民的自主性、创造性为什么丧失了? 

  陈桂棣:其实我们关注的不是这兄弟俩之间的恩怨,而是这恩怨背后的种种权利纠结。中国的农民弱点是很明显的,比如自私、保守等。小岗村不能发展,除了体制的原因外,我认为小环境出了问题。在小岗村暴露出来的政府职能的混淆,为了“金字招牌”的求稳意识等,都成了一种发展瓶颈。

  在这本书中,我们写到了小岗村发展中遭遇的很多困难和故事。比如严宏昌三次在村里办企业都没有成功,这其中有政府职能没有恰当发挥的问题,在中国农村中是具有普遍意义的。作为一种标志的小岗村,有很多人以稳定为借口不肯发展,只求平稳,扼杀了小岗村的生命力。没有当年杀出一条血路的精神,发展的困难解决不了。

  

  R: 30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包产到户的改革,从我们今天的视角来看,还有什么意义?

  陈桂棣:小岗村的人当年之所以敢于冒着危险包干到户,仅仅是为了吃饱饭,这是个很可怕的事情。为什么这么说?说明我们的政治结构值得深思。所以我们说小岗村的18人代表了亿万人民的诉求,小岗不搞改革可能会有大岗的人搞。我们改革开放30年所遇到的新问题,怎么办?只有继续改革。面对现在的困境,我们依然需要小岗村的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只有继续改革才能解决问题。所以,我认为怎么肯定小岗村人当年的这种改革精神都没有错。

  

  R:你们如何保证书中写的细节和对话的真实性?严俊昌曾经列出了书中的33处错误,对此你们怎么看?

  陈桂棣:我们在小岗村采访了20多天,就被取消了采访权。但是,我们把小岗村博物馆中的所有资料都买了一份,并且留下了每一个采访对象的对话,很多都是后来补充采访的,光电话费就花了2000多元。可以说书中的每一个故事、场景和对话都是有据可查的。《中国农民调查》之后引发了官司,这官司一打就是5年。我们现在已经积累了很多在纪实写作中规避风险的经验。

  严俊昌所谓的33个错误,只有3处,我们认为是合理的。这3处都是低级错误,比如家中排行写错等。至于他为了证明余下的30个“错误”给出的证据让我们感到很悲哀,比如媒体采访他时引用的话等,这只能证明历史长期以来是如何被改写的。

  

  R:从《中国农民调查》到《小岗村的故事》,你们对中国农民问题持续关注,并不怕触碰尖锐的问题,勇气从何而来?

  陈桂棣:多年前,我首次为家乡的一位企业家的冤死写了一本《悲剧的诞生》的纪实作品,没想到获得政府关注,官员下马,冤情得雪。这让我体会到,只要写的是事实,并关注最大多数人关注的问题,就不存在所谓的风险。我调查4个省、46个村庄的《淮河的警告》,也得到了国家有关部门的夸赞,并获得了鲁迅文学奖。之后,我和春桃把目光瞄准了中国最大多数人关注的农民问题,提供一份详尽的“病理报告”。

  

  R:因为经常写农民问题,你们是否会认同自己“农民的代言人”的身份?

  陈桂棣:我们认为谁也代表不了中国广大的农民。现在经常我们经常被人代表,包括我也常被人代表。我和春桃是怎么考虑呢?我们面对的每一个农民不管是年纪大还是小,我们都把他们看成是我们的父亲和母亲,我们是作为儿女在倾听父亲和母亲的心里话,是以这样的态度。


钱江晚报 全民阅读周刊·深读 c0003 小岗村的问题 在中国具有普遍意义 本报记者-陈桔-文艺新闻部-钱江晚报 2009-11-15 nw.D1000FFN_20091115_10-c0003 2 2009年11月15日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