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衣与喇叭裤境遇之比较
历史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轮回也不必等上一个甲子。有时候,三十年,甚至二十年就足以构成一个轮回。
对于70年代出生的中国人来说,波浪头、摇滚乐、喇叭裤,其实代表了一个时代,那是叛逆、祸乱、颓废,甚至淫荡的佩饰。老太太们拿着剪刀守在胡同口,一看到此类头发或者喇叭裤,冲上去就是一个“喀嚓”。
你能奈他何?在道义上,甚至政治正确上,老太太们都代表了正义和神圣原理,这些奇装异服的青少年们,除了落荒而逃,还有什么出路?
但对于80年以后出生的国人来说,这世界本来就是这面目,就比如我们一直对电脑的工作原理耿耿于怀,而在“90后”眼里,电脑和马筒刷子一样稀松平常一样。
因为平常,所以,如果现在媒体上还在讨论类似喇叭裤的问题,会被人笑掉大牙。如果要看,也只能从书本上去看。
上世纪80年代北大第一次举办的学生舞在“大饭厅”举行,引起轰动的除了舞会,还有四个女生的穿着。1977年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学生,77级中文系4个女生自己动手,裁缝了4条喇叭裤……查建英,就是著有《八十年代访谈录》的那个女作者,便是其中之一。
跳交谊舞、唱邓丽君、穿喇叭裤、打麻将牌、烫大卷发、赶出国潮,在查建英眼里这些代表了那个时代。但其实,现在难道不是这样吗?当今社会的迪厅、牛仔裤、美容美发、出国定居,哪一个不是那个年代奠定的基础?只不过,那个年代是祸乱,现在是时尚而已。
但是列位请慢:亲爱的同鞋们啊,敌人就要反扑了!
这不是什么危言耸听:喇叭裤是不用讨论了,睡裤却要讨论了。
我看书的时候也看报。为了迎世界博览会在上海召开,上海市政府规定,“穿睡衣睡裤不能出门”。
也就是说,这是个禁止性条款。
首先有个问题啊,什么叫睡衣睡裤?如果穿着睡觉的就叫睡衣睡裤,那么穿着上街的肯定就不是。如果名字叫睡衣,那改个名字不就好了?
其实,也要怪洋人多事,早在今年3月份,新加坡《联合早报》就给我们添了一堵:“穿睡衣上街”挑战上海文明指数。在洋人眼里,这属于上海不雅的一面。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政府,哪能不出手干预呢?
再说,政府管穿衣,我朝历史上由来已久。据《史记·历书》载:“王者易姓受命,必慎始初,改正朔,易服色,推本天元,顺承厥意。”这意思是说,改朝换代之后,要“易服色”,也就是重新制订官服的标准和样式,以示簇新。
不过,这个“易服色”,基本上限定在朝堂之内,比如说当时的公检法之类的衙门,是要穿制服的。至于民间穿着,皇帝也不见得有点兴趣去改变,何况也改变不了。惟一成功过的,除了朱元彰让娼妓穿黑衣,就是大清朝的剃发令了,所谓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就是当时的中央政府粗暴干涉国民个人事务的典型。
这遗风到民国时仍未革除。蒋介石就在日记中嫌时任国民党中宣部部长的叶楚伧“吃相太难看,应提醒之。”
也许,再过三十年,韩寒得写另外一本《21世纪初访谈录》,要把睡衣睡裤事件作为一项重大的时代印迹列为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