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晚报 数字报纸


d0004版:人文·晚潮

独留痴迷在浮玉

  深涧幽谷的恬淡本真,或许只在那漫不经心的一瞥,便已在记忆的深处打上了千千结。

  自然形态的东天目山果然秀色撩人!

  那是夏日的一个早晨,我和几位文友去东天目山寻梦,一进入被称为“山水画廊”的东瀑大峡谷,就有一种远离尘嚣的恬静和生命复苏的快感。在这天然大氧吧里,时间的节奏晃悠悠变成一首舒缓的曲子,潺潺的流水是主旋律,婉转鸟语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是伴奏,让人不忍高声语、大声笑,甚至觉得连呼吸都可以慢下来。

  呵,久违了,这神秘幽远、美哉悠哉的灵山秀水!

  东瀑大峡谷应该是盘古开天地时留给天目山的一篇山水杰作。和别的峡谷差不多的是,两旁照例是险险的崖,谷底照例是澄澄的泉。崖上,野草与山花陈杂,青藤与古树相搏,飒飒然舞长天之风。小径旁,一丛翠草很养眼,细长润泽的叶片,是那种脆脆的新绿,洁白如玉的根茎一如佳人柔滑温香的肌肤,这是什么花草呢?我很想知道。问众人,皆不能答。一路走去,随处可见这香娇玉嫩的尤物静静地散落在树荫下,恬淡如幽人。杜鹃花开得正美,或红或紫的叶瓣上,晨露似未褪尽,望之如伊人眉睫湿亮的一闪。更有不知名的鸟儿在草丛里蹦来跳去,我好奇地打量她们,她们或婉转一鸣或瞅我一眼,然后飞起来,钻入林深处不知所踪。

  溪流傍着峡谷的迂回曲折书写出浪漫的谱线,向上,蜿蜒升入云霞,向下,隐入莽莽林海,一如我此刻的思绪,悠远而绵长。生活让我们常常穿梭在车水马龙中,少有闲心作痴梦,此刻,看着花溪彩影,听着天籁之音,谁能不动心呢?

  说痴,果然就痴了,每走一步,我都会想,这一脚跨出去是否会和李白、苏东坡、郁达夫、林语堂等大文豪留下的足迹重叠?至于有没有柳宗元的,我未曾考证过,也不想去考证。我常常觉得留些想象会更美妙。但河东先生的《小石潭记》,此刻便不再是彼岸花开,似乎原本就是为这山这水这峡谷而作的。那自然形态的石,那清可见底的水,那怡然自得的鱼,那古藤纠缠的崖,悄悄地伴随着叠印在我脑海里的《永州八记》铺排开来,从远古的淡淡墨香洇染成眼前的无限风骚。

  峡谷有飞瀑,有飞瀑就有碧潭;峡谷有褶皱,有褶皱就有妩媚。这里的绿潭一个环着一个,这里的飞瀑一瀑连着一瀑,因为多是小家碧玉的低吟浅唱,所以越发地显得柔弱娇媚,而两旁的崖壁却尽显雄姿,看似摇摇欲坠,实则稳如泰山,这只要看看“砥柱石”、“石敢当”这些大名你就能知道它们有多硬朗了。“半壁江山”和“天目赤壁”是大自然赋予东天目山的点睛之作,一块巧立涧边,一块侧卧溪中,既不失气冲霄汉舍我其谁的英武,又不缺悠然闲适宠辱不惊的随意,随影赋形地奉给游人以无数谈资。最让我割舍不下的,却是一块无名无姓三人来高的石崖,几无寸土的岩壁上,一条条大小不一、横七竖八的树根盘根错节地攀附着,由不得你不感叹生命的顽强和伟大。

  徜徉在古朴栈道和新潮石径之间,一边让山的气息水的柔曼清新自己的灵魂,一边听石鸡的击鼓招摇,娃娃鱼的童声合唱,悠悠然游,细巧巧品,不知不觉就将复杂的看简单了,把僵硬的看鲜活了,人也就慢慢地变得醉了痴了。正陶醉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伴随着水流的轰鸣声扑面而来,东瀑以极优雅的姿态进入了我的视野。86米之上飞瀑涌出的豁口处,一虬枝盘郁的古树,探出欲绿还休的半枝,很有些齐白石的意境。天空有一群鸟儿飞过,拖曳着缕缕白云,蓝蓝的天幕便不再一碧如洗,像是被掀开了一只角。有水花溅在我的脸上,然后顺着耳际滑下。再看看脚下的深潭,刚刚还不畏粉身碎骨晶莹如玉的水珠儿,此刻已凝碧成翠!仅仅是一瞬,生命的全部意义,已被悄然刷新。


钱江晚报 人文·晚潮 d0004 独留痴迷在浮玉 2010-03-19 nw.D1000FFN_20100319_12-d0004 2 2010年03月19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