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原声

　　戎国强　本报首席评论员

　　文强死了。

　　7月7日上午，文强被执行注射死刑。

　　文强跟儿子见了最后一面，叫儿子不要恨社会，要好好做人，少上网玩游戏。“不要恨社会”这一叮嘱，即使完全出于对儿子前途考虑，也是可以理解并值得肯定的。但是，这是否可以看作文强的忏悔？换句话说，文强自己死明白了吗？文强的死，能让别人明白一点什么吗？

　　文强在开庭前的一段话似乎更像忏悔。他声泪俱下地啼哭着说：“人活着不就是一日三餐，睡觉一张床嘛，为什么这些简单的道理要到最后才明白，为什么要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最宝贵的。”那么，文强想明白“为什么”了吗？

　　明白与否，对文强已不重要；要紧的是“类文强”、“准文强”、“疑似文强”能从文强的死当中明白一点什么，要紧的是怎样避免更多的人重蹈文强的覆辙。

　　权力不受监督，其对社会对公众利益的侵害容易看到；但不受监督的权力对权力内部，即掌权者的侵蚀、败坏，不易察觉。有一个很能说明问题的事例是，2002年至2003年间，有一次在夜总会唱歌后，文强让重庆市公安局公交总队副总队长赵利明留下，很生气地向他“问几个问题”，并问他“是站起说还是跪下说”？赵利明赶紧陪着笑脸，半跪到文强的身边，文强破口大骂赵利明背叛自己，称赵自以为是，心目中没有他。赵赶紧解释让文强不要多心。赵利明为了升职，曾经先后给文强送上27万元。赵利明猜测，文强不高兴，是因为有几次文强叫吃饭而他没有去。

　　官场惯例，上司叫吃饭，或上司出席的饭局需要下级陪场子，下级不能不去，否则就是给脸不要脸，是“不讲政治”，你在官场内的境遇如升迁、任职等都可能要发生问题。本是工作关系的上下级关系，就是这样蜕变成人身依附关系，本是“众人之事”的政治就是这样被庸俗化、“私有化”的；工作中还能不能坚持原则自不必说，连人格、尊严都要赔进去。文强在堕落为重庆黑社会的保护伞之前，他所奉行的价值观，跟黑社会已经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权力至上，权势至上。这才是文强的症结所在。如果这样的价值观侵入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中，成为人们普遍的行为准则，将不可避免地带动社会道德水准的下行。

　　10年前，震惊全国的杀人犯张君落在文强手中，审案时张君对文强说：“你有一天也会和我一样，只要你挡不住诱惑你也会走上我这条路”。显然，张君这样说不是无缘无故的。在跟文强有限的接触中，他肯定从文强的言谈举止中窥探到了文强的内心世界，看到了他的“死穴”，但文强显然没有把张君的话听进去。如果这话对他有所警醒，文强不会在接受电视采访时重复张君对自己的预言。

　　回头看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句话，简直是给文强量身定制的。但愿文强的死能换来一些醒悟与改变，否则，“文强第二”、“文强第三”的出现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