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德市新世纪实验学校 翁俊雯

　　出门前，奶奶不忘叮嘱我，看好爷爷，别让他摔了。爷爷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

　　半年前爷爷身体明显变差下去，吃不下，睡不着。我们一家人就眼睁睁看着他精神慢慢变差，体重下降，前几天他不得不在皮带上再打一个洞——最里面的那个洞已经扣不住那单薄的躯体。

　　但是生活还要继续，买菜还是爷爷在买。我放假时陪爷爷去买，奶奶很是开心。

　　我们去买菜的时刻正是高峰，菜场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根本顾不上照顾一下这位瘦小的老人，因此我的视线一直就没离开过爷爷。人家的肘关节不经意那么一伸都有可能将爷爷撞倒，我只希望快点买好菜回家。终于我们掉头开始往出口走。我手上的袋子将我的手勒得发红，还火辣辣地疼，这种痛感促使我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我侧身，屏气，一下子就冲到了外面，找到自行车，将菜一股脑丢进车篮里。这时我才想到爷爷还在后面，我伸长脖子使劲向人群张望，直到爷爷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才松了一口气。“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以前不都是一个人来买菜的吗？”他不当回事地向我笑笑，眼角的皱纹挤到了一块。

　　走上了回家必经的那一条路。我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爷爷走在后面。走到上坡时，车头的重物向车手把这边倒来，自行车走成了扭曲的“S”形，我把车子停下来，整理了一下袋子，再用手背胡乱地把鼻子上的汗抹掉，边抹边回头看了看爷爷，不知道放假前爷爷是怎么将车推回家的。爷爷看到我回头了忙加快走向我，说：“我来推！”“不行，我至少要把这段上坡推完。”我也执拗得很。我把车头扶正继续弓起身子向前走。过了上坡，爷爷一定要来推，我随了他的意。

　　爷爷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我在后面默默地走着，观察他。爷爷的裤子在他身上明显显得肥大，空洞地晃荡着，脚迈着八字步，似乎很吃力地推着车。阳光下，爷爷的双手泛着紫红色的光，青筋暴起，像蛇在手背上扭曲着，这是劳苦了一辈子的人的手，我这在温室中生长的小孩有的只是细嫩得一碰就破的皮肤和脆弱的心。我向四周看了看，这条路我走了十多年，多数是和爷爷一起走的。

　　我的幼儿园就是在这条路上，每天来接我放学似乎成了爷爷的一项工作。那时候是爷爷伸长着脖子寻找小小的我。幼儿园时的我恨不得睡完觉爷爷就来接我了，目光总是向校门口飘去，终于看到爷爷时，我笑着叫着跑向他，然后还是这辆自行车，爷爷用一只手把我抱上车后座，脚一蹬地，车轮呼啦呼啦滚起来，一会儿，我们就到家了。一路上总是有说有笑，风把爷爷的衣服灌得鼓鼓囊囊的，我坐在后面就咯咯地笑：“爷爷怎么这么胖啊。”爷爷也呵呵地笑，笑声飘得很远很远……后来我上了小学，早上上学时间提早了，为了让我多睡一会儿，爷爷就用自行车送我上学，还说自行车要比走路快得多。就这样把我送到了四年级。

　　那时的爷爷总是那么精神，他把他的爱都倾注到了我的身上。我那时似乎有些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并且以为他的力气、精力永远用不完，然而，我错了。我长大了，时光也将爷爷的青丝抽完，换上白发，生活把原本笔挺的背压得弯了下去。

　　现在的爷爷状态不佳，过去他依着我，现在我要关心他，加倍地爱他，相信这暂时不佳的状态会变好的，因为有爱的滋养。我加快步子追上去――应该是我推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