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用千岛湖水滋养长大的胖头鱼，很多人都不陌生，山环水、水环山的独特风光让这里的鱼头格外鲜嫩。7年前，包括王斌在内的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专家，也正是看中了这片湖水，不远千里将一群鲟鱼的家搬到了千岛湖，至今，这些鱼儿已经从“小蝌蚪”长成了近100公斤的大模子。

　　鲟鱼是淡水鱼中最大、最长寿的鱼种之一，野生鲟鱼因为资源衰退严重，在全世界都属于濒危保护动物。近年里，通过人工养殖技术，人们对中华鲟等鲟鱼已不再陌生。

　　而王斌说，他们团队养的鲟鱼跟它们不同，其中包括了西伯利亚鲟鱼、俄罗斯鲟鱼、达氏鳇、杂交鳇等多个品种——13年前，这些鲟鱼在中国基本无法人工养殖，是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的科技人员进行了科技攻关才将养殖成为可能。

　　更重要的是，在后期加工过程中，王斌和他的团队还赋予了这些鲟鱼高科技名片：其中被公司员工称为“公主”的雌鲟鱼，不再是和普通鲟鱼一样靠卖鱼肉赚钱，而是被用来制作美称为“黑色黄金”的鱼子酱。

　　用仅占鱼儿体积十分之一重量的鱼卵创造出整条鱼十分之九的价值，并非人们想象中那么容易，王斌说，这个过程中更像是“科学育儿”，不仅花心思，还得有技术含量。

　　一点点摸索鱼儿的成长规律

　　选择养鲟鱼，并非偶然。

　　1997年，身为中国水产科学研究所开发处副处长的王斌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接触到了中国水科院的首席科学家孙大江先生试养的鲟鱼，了解了这些对环境要求苛刻的鱼种，并对它们有了浓厚兴趣。

　　于是，两个最佳搭档形成了，一个是搞研究的，一个是搞开发的，一起开始研究如何攻克鲟鱼人工养殖的难关。

　　“当时我们把进口鲟鱼卵成功孵出来，还没兴奋多久就发现，小鱼不肯吃东西。”王斌像是鲟鱼的超级奶爸，从生手一点点地摸索着鱼儿成长的规律。终于，到2000年，他们掌握了鲟鱼人工养殖技术，并代表水科院向北方养鱼户进行推广。

　　“鲟鱼养上一年，鱼肉就能卖出一公斤100元的价格，养鱼户都很投入。”王斌却在这个过程中，看出了问题：如果将这些鲟鱼，按传统鱼类的养殖销售方式走下去，肯定避免不了价格越走越低的命运。

　　创业初始，像鱼一样简单生活　

　　水科院采纳了王斌的建议，2003年，牵头成立了杭州千岛湖鲟龙科技开发有限公司，作为总经理和公司科研开发主要领导者的王斌，决定不走寻常路，开发每千克售价高达2000美元左右的鲟鱼子酱。

　　公司刚成立，结构很简单，高层加工人一共7个人。在一座小岛上，7个人和一群鱼过着简单的生活。

　　一开始，好山好水，并没有带给王斌好心情。第一次南迁到千岛湖的鲟鱼在公司成立第二年遇到了它们最害怕的高温天气。

　　“千岛湖那么大的湖面，这么好的天然空调，在2004年夏天，水面温度还是达到了35℃，那是鲟鱼很难受的温度，鱼开始成批成批地死掉。”王斌说，那年从7月开始到9月，连续两个多月，他和员工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到湖边捞死鱼，然后把它们埋了。“那真是又脏又臭，不过更难受的是心，大家越埋越灰心。”尽管王斌不停地用“天不是还没塌下来么”来鼓舞全公司上下的士气，但最后还是有人终于没能撑住，卖了股份选择离开。

　　这种低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2004年中秋节前，老天终于开始降温，死鱼率出现下降。那年中秋夜，全公司6个人，在没有电灯照明的夜晚，用一堆篝火、十几瓶酒，在这座公司开创之初的小岛上互相鼓劲。今天，王斌回忆起那一幕，只用了一个词形容：悲壮。

　　事后，王斌和公司研发团队首先着手解决，属于冷水性鱼类的鲟鱼，如何在南方避暑的问题。

　　“后来，我们发现，在南方养鲟鱼，除了天热，还有不少问题要防范，不过经过7年实践下来，我们基本已经都能克服了。”如今，杭州千岛湖鲟龙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每年还保留着防范台风、洪水的演习。

　　鱼不能抵押贷款，靠什么融资

　　因为选择了最赚钱，却又最复杂的鱼子酱产品，这也注定了王斌将遭遇别人没有的坎坷——一条雌鱼一般得长到7岁左右才能开始产卵，也就是说王斌和他的团队饲养鲟鱼的周期要比普通鲟鱼养殖长很多。

　　在公司成立前一两年，鲟龙科技只能靠卖雄鱼的鱼肉来支持雌鱼养殖中的成本，但那些每公斤50~60元的收入，在昂贵的饲料和照顾日益长大的雌鱼成本面前，只能视为杯水车薪。

　　“公司大部分资产全在鱼身上，而鱼又不能在银行获得抵押贷款。”王斌说，看着投入越来越大，却看不到什么回报，大家都有点困惑，钱成了问题。王斌和公司高管们，为了鲟鱼“公主”四处向亲朋好友借钱。直到一名美国股东乐意加大投资，这才解了公司资金上的燃眉之急。

　　王斌说，要用中国人工养殖的鲟鱼制成的鱼子酱打开国外市场非常不容易。

　　在公司成立后第四年，他们才接到一笔单子。

　　做鲟鱼界的“西湖龙井”

　　在鲟龙公司位于衢州柯城的养殖基地，一个个直径10米的鱼池里，鲟鱼公主们悠闲地摆尾嬉戏。每条成年雌鲟的鱼鳍上都有一个小标牌，这是每位公主的身份证。

　　“从雌雄还不能分辨的育苗开始，我们就分批跟踪，等分出雌鱼后，更是每条鱼进行跟踪，从饲养、加工、运输等过程进行全程记录。”从公司成立起，王斌带领质控部的员工就按国际标准建立了一套可追溯体系。

　　问王斌，这些鲟鱼公主身上究竟有多少科技含量？和这一池子“女生”打了7年交道的他说：“大家都知道挪威的三文鱼好，为什么呢？因为种好。挪威人持续不断做了100多年的三文鱼选育研究，所以保证了鱼肉的好品质。而我们公司将来在鲟鱼全人工繁殖上的核心技术也是选育。”

　　然而和挪威三文鱼相比，要做鲟鱼界的西湖龙井更是需要耐心和技术。一般三文鱼成熟需要三至四年，作为人工养殖中最耗时的鲟鱼，等到其能产卵则要7年，这过程中鱼病防范的工作很重要。而长大过程中，如何能尽早识别雌雄鱼，又成为节约公司成本的一大关键。

　　“对鲟鱼子酱这种奢侈品来说，鱼卵的成熟度一定要恰到好处，太嫩了，味道不好，老了，又失去弹性，容易散。”王斌说，目前公司已经从繁殖到养殖、加工每个环节都掌握了自己的核心技术，“我们下一个目标是把这些外国人的奢侈品带进中国市场。”

　　把喜欢冷水的鲟鱼带到南方浙江来，千岛湖鲟龙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成功地将中国水产科学院二三十年的研究成果，转化成了生产力，并在公司发展过程中不断创新。目前，从鲟鱼的孵化育苗、养殖、养成到加工、产品出口，公司都体现出国际先进水平，国内领先水平。在发展鲟鱼全人工养殖生产的同时，也带动了浙江西南山区的致富。

　　余匡军（原浙江省海洋渔业局副局长，现任浙江水产流通与加工协会常务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