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方

　　自打上了本报与杭州影视频道合办的《有话大家说》的直播节目后，这两天，家住杭州吴山脚下的朱阿毛大伯，成了杭州人饭后茶余的热门英雄人物：“这么冷的天，一个72岁的老人跳进寒气逼人的中河里，救起一个落水大妈，真当了不起哟！”然而，在节目结束后，我送朱大伯回家的路上，朱大伯却告诉我，在跳下水前，他曾犹豫过，他等了约三分钟。

　　“那天，天交关冷，我在家没什么事儿，就到中河边荡荡儿（杭州话：溜达的意思），荡到佑圣观桥边，看到几位老朋友来东（杭州话：在）打老K，我就站在边上看他们打牌。刚看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来东叫‘救命’。”朱大伯一口老杭州话，说得蛮实在的。他说自己循声往中河边赶的时候，本来是去“轧轧闹猛”的，并没想到要去救人。好不容易挤到河边一看，果然有个人在河里一沉一浮的挣扎，四下里看看，只听到有人在说打110，就是没见有人下水。 “当时我就想，介冷格天，这个人来东水里头已经不大会得动了，等到110叫来，这个人一定会得渥煞（淹死）的。”朱大伯左看看右看看，焦急万分。“那个辰光，中河边上毛估估总有个二三百人，人都轧不进去呀，但没想到，介许多人，就是没有一个跳落去救人的。我是等不及了，这才跳落去的。”

　　朱大伯说，他在跳水救人前，一直在等年轻力壮的人跳到水里救人。一句“我是等不及了，这才跳落去的”，蕴含了大伯多少失望和无奈！可以这么说，这等待中的3分钟，是朱大伯这辈子过得最慢，也最让他失望的3分钟。

　　我不知道，那两百多伸长脖子挤在中河边的看客中，有多少会游泳的年轻人。当白发苍苍的朱大伯“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时，这些年轻的心里，有没有激起些许涟漪？但我知道，在瑟瑟寒风里脱掉棉衣棉裤，跳进冰冷刺骨的水里的瞬间，朱大伯的心肯定是冷到极点了。

　　朱大伯告诉我，他的游泳技能不算好，也就是小时候在河港里“扑通”出来的那种，更没有接受过水中救生的专门训练。中河水深2米多，水温接近摄氏0度。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拼着老命游到落水人叶大妈身边，朱大伯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要是被落水人抱住，我一定就没命了，所以，我是抓住她的裤脚管往回游的。”但游着游着，身上没来得及脱的厚绒衫吃胀水了，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急得朱大伯对岸上大叫：“我搪不牢了，快拿根竹竿来，帮我一把！”最后，他是一手拉住溺水人的裤脚，一手握住岸上伸下来的竹竿，被几个年轻人扯到岸边，再被拉上岸的。“要是没人拉我，我自己连爬上岸的力气都没有了。”朱大伯说。

　　上岸后，朱大伯冷得浑身直发抖，话都说不出来了。第二天，他的右小腹开始隐隐作痛。他希望是救人的时候用力过猛，岔了气所致。但朱大伯还是有些担心： “我没劳保的，要真弄出病来，看病很贵的。”

　　把朱大伯送到家门口，在分手道别时，朱大伯却对我说忘了一件事儿：“唉，刚才我忘记跟电视台领导说了，能不能帮我弄一张《开心茶馆》的入场券呀？”我连忙说，可以的，可以的，明天我就跟《有话大家说》的领导说！

　　我想，格息卯（这时候），朱大伯一定在等：《开心茶馆》的票子什么时候能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