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妙时光
◎须一瓜
龙丽仪和那个精明保姆展开一周菜价大对质后,大怒中让保姆滚蛋。之后,龙丽仪只能强制家里的老保姆,每周三次出征,去儿子家搞卫生。没想到,这个决定天怒人怨。小两口尝过居家保姆全天伺候的滋味,对只来干卫生活的钟点工,已经不习惯。陈布可看见厨房就自动往后缩,打死不愿进厨房;儿子爱老婆只好硬着头皮干,心里十分委屈,从小他也没干过;所以,他们热望全职保姆,反对妈妈派来的保姆兼职,而且,她还老回去打小报告;而老保姆,领教了小两口的超级脏乱差后,宁愿不多挣那三百五十块钱,也不愿挤公交车经常来垃圾堆干活。因为心里抵触,小报告打得分外扎实丰富,又有细节又有综合渲染,把龙丽仪气得心肺功能紊乱。龙丽仪固然强势,但二十年来,对保姆一直慷慨仗义,算是个仁义东家。保姆也舍不得另找人家,但又实在受不了新形势,干脆借乡下儿子生小孩,请了两个月假溜回老家去了。
龙丽仪想来想去,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为了儿子的幸福,她决定锻造媳妇。保姆干脆不请了!她辞去培训师一职,搬过去和小两口一起住。家务活,她来分配安排。等保姆回来,估计也培训得差不多了,那时,她和保姆最多再巩固一段,就一起撤回来,回归她悠闲自在的独身生活。这是她的如意算盘,哪知生活并不是设计图那么简单。
文艺女士盖晓柳去曼妙时光坐台之际,离婚的儿子聂达已经低调再婚。他与台海晚报的记者杜阿曼一见钟情。三个月不到,完婚拉到。完婚拉到是杜阿曼的原话。有干脆利落的意思。盖晓柳看不懂儿子的二度爱情。有点担心,所以反复要求儿子冷静选择,不要吃二遍苦受二茬罪。儿子聂达结婚到离婚重归单身,不知怎的,她心里就是有失而复得的隐秘快乐,也许前媳妇的小市民气把她伤害不轻。儿子最终放弃前妻,实际和盖晓柳暗中推波助澜是有很大关系的。
现在,杜阿曼来了,来得比突击队员还快。三个月前,聂达路遇一起车祸,一辆小车把一个老太太撞倒了。肇事司机驾车逃逸。聂达连忙去追,没追到。又返回现场把那老太太送医院。不料老太太不知是老眼昏花,还是绝望撒赖,非说就是聂达撞了她,聂达矢口否认,老太太家人气得要揍聂达。聂达辩诬不成,狗急跳墙,只好夺路而逃。幸亏交警调出路面监控,确定肇事车不是聂达开的车。那个时候,杜阿曼采访了聂达。连夜写了篇报道。见报后,聂达打电话问杜阿曼,说非常感谢,能不能请她吃顿饭。杜阿曼嬉皮笑脸说,哈,最好你每顿请我啦!我一见钟情呢。阿曼不是戏言,她真的急吼吼地嫁给了二婚的聂达。
盖晓柳对这桩婚事有点眩晕。反复问儿子,人家是不是看中你的钱了?聂达不高兴,说,记者见多了有钱人,我一个小破厂长算什么,再说,她原来连我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人家小姑娘,不可能对我动真情?
盖晓柳说当然不是啦。
事后,盖晓柳也多次问杜阿曼,你爱我儿子什么?
杜阿曼说,看得特顺眼嘛。
盖晓柳第二次问,你爱我们聂达什么呀?
杜阿曼说,心好哇!死板、认真、有安全感啊。
最后一次,盖晓柳问,你觉得我们达达什么最吸引你?
杜阿曼说,有钱啊!——天赐良缘八成都是劫富济贫啊!
已知杜阿曼一贯胡扯八蛋,但这话说得让盖晓柳忧心忡忡。她总怀疑这婚姻的纯洁性。
说起来,以盖晓柳的审美素养,对儿子带回一个胖冬瓜女友,是败兴之极的。和以前那个平均三分钟照一次镜子的臭美前媳不同,这个胖女孩太邋邋遢遢了。以致盖晓柳怀疑她根本嫁不出去。第一次到她家,素面朝天不说,大黑电脑包把酱色T恤的领子都拉歪了,临进门也不知道整整,这些都不说,最让盖晓柳惊奇的是,那个探进门来的呵呵笑脸,嘴角还有一抹番茄酱还是烤鸡汁。全身毕现的时候,一个活脱脱的红烧大冬瓜站在跟前。
视仪表如生命的盖晓柳,脑子简直要短路了。聂达顺着母亲的眼睛,看出问题,连忙抽了张纸巾给阿曼。他后悔刚才没有站阿曼这一侧,再仔细检视了再按门铃。哪知,杜阿曼接过纸巾,浑然不问,鼻子却在热烈翕动,哇!这么香——这么香啊!看来阿姨你真是美食家!我三年没吃过家里的菜啦,今天大吃一顿!
她还是关注吃!而且她毫不食言。真是放开肚皮狠狠地大吃。热情生猛的食欲,让文艺女士盖晓柳老是回不过神。
杜阿曼首访回去后,聂达说,妈,她怎么样?
盖晓柳说,我就记得那个番茄酱没擦净的嘴巴。
聂达尴尬说,其他呢?
盖晓柳说,她的饭量比我们俩加起来还大。
说到这,盖晓柳突然自己大笑了。聂达愣怔之下,也哈哈大笑。儿子知道,胖而无畏的杜阿曼,在盖晓柳的唯美价值体系里,还是有点正面冲击力的。这就是天赋情趣。但是,笑归笑,盖晓柳还是有不舒坦的地方,这么肥胖的一个女孩,要嫁到她儿子聂达这样的一个好男人,基本上就是癞蛤蟆咬到了天鹅肉。盖晓柳觉得亏了。
(精彩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