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荐刘峙

　　1948年春，中原逐鹿又一次开始了，蒋介石不断调兵遣将，应对共产党的大举反攻。蒋介石将徐州绥靖区、郑州绥靖区撤销，改成徐州司令部及郑州指挥部，分由顾祝同、薛岳出任。

　　其间，蒋介石一度考虑过组成另外一个战区，并把蒋鼎文召去，让他出面指挥冯治安的第三绥靖区、刘汝明的第四绥靖区，以形成“三足鼎立”，并全盘协调江苏、安徽、河南、山东四省事宜，后因各方意见不一，未能付诸实施。后蒋介石将徐州、郑州两个指挥机构合并，成立“徐州剿匪”总司令部，以便统一指挥各部与共产党的大军抗衡。

　　何应钦出任国防部长，又调顾祝同任参谋总长，新成立的“徐州剿总”这一至关重要的职务由何人来执掌呢？

　　蒋介石再一次想到了蒋鼎文，他要把指挥上百万兵力的重任压在他的肩上。“二蒋”经过一番深入交谈，蒋鼎文竟又一次婉拒，婉拒的理由是健康原因，实无力担此重任。

　　蒋鼎文不愿出任“徐州剿总司令”，一个重要原因是与蒋介石作战计划相左。台湾曾有文章发表，“军委会发表公（指蒋鼎文）为徐州剿匪总司令，因作战计划意见与国防部未能协调一致而坚辞不就，并举荐刘峙将军以自代，公则往济南、北平、包头、太原等地考察对‘匪’斗争及地方自治等实情”。显然，这里的国防部只不过是一个指代而已。蒋鼎文的不断“考察”实是不断“逃避”，他私下对家人说，这个仗神仙也打不赢，他更无力补天之裂。

　　后实任“徐州剿总”一职的刘峙也谈到此事：“原来坐镇在徐州兼领郑州的陆军总司令顾祝同因升任参谋总长，势难兼顾，需人接替。蒋公（介石）想要蒋铭三（鼎文）兄去，他坚决谦辞。再想到我，征询我的意见。”

　　在这里，刘峙没有讲到蒋鼎文“坚决谦辞”的原因，刘峙也许还没有想到正是蒋鼎文的荐贤，才使蒋介石找到了他。

　　拒任“徐州剿总司令”

　　对于让蒋、刘出任“徐州剿总”之事，还有一种流传甚广的说法：顾祝同认为蒋鼎文以健康为由推辞，说明蒋鼎文日嫖夜赌，挥霍无度，已不堪重用。刘峙虽是败军之将，终忠信可靠，不至于临阵叛敌，只要辅之以杜聿明这样的虎将，刘峙就是只猫也会生威。

　　虽未找到直接史料否定这种说法，但这种传说大抵是美丽的臆想。“徐州剿总”这一位置的重要性不用多说，顾祝同虽是参谋总长，然对这一位置的人选，他不能作“是否”的表态，除了蒋介石，其他任何人都不能作出决定，何况顾祝同谨言慎行、以道自任的性格，及左也中庸、右也中庸的处世方式，他对蒋、刘这样在战火阵中洗礼出来的同辈战友，也不会说出这种有损军人人格的话来。

　　这种说法大概源自《郭汝瑰回忆录》，郭曾任“徐州剿总”的前身——“徐州陆总”的参谋长。该书在说到刘峙的一番憨态可掬的讲话后有如下叙述：

　　我和黄伯韬听了都笑了起来，他（刘峙）却毫不在意。后来，我将此事告诉顾祝同，并说：“南京不少人说：‘徐州是南京的门户，不派一员虎将镇守，也应派一只狗守门嘛！怎么派一头猪呢！’”

　　顾祝同连忙解释说：“你不知道，蒋铭三（鼎文）日嫖夜赌，不理事，刘经扶（刘峙）虽然老实一点，还肯管事，总比蒋铭三强。”

　　这大概就是曾一度传说蒋鼎文任徐州“剿总”司令，而终于换成了刘峙的原因。至于后来的书籍据此演绎就越来越走样了。

　　刘峙自任职至战败自动解职，历时7个月余。在徐州战局的指挥权上，他认为“我只是一个高级传令兵”而已。

　　还有一种说法，蒋鼎文屡次拒绝蒋介石委任的要职是与红得发紫的陈诚斗气，同时他对国民党政权深为失望。

　　蒋鼎文这次出国游历带着全家大小，且有一去不返之意。因为其弟弟蒋鼎五在境外经商，而蒋鼎文也想弃戎从商。不经意间，国共两党强弱转化，国民党军局势吃紧，蒋介石乃通过驻美使节，让蒋鼎文立即中止行程回国领命，适逢夫人蔡文援生病。当蒋鼎文说明后，依然不准，催其速归。蒋乃只身先期归国。

　　当蒋鼎文返抵上海港，淞沪警备司令宣铁吾等数十军政要人前去迎候。车抵寓所，众人议论纷纷，主旨是：“这次委员长召您回来，大家都希望您重掌兵符。”蒋鼎文毫不隐讳自己的观点：“陈辞修在台上，我决不做事，他（指蒋介石）只相信他的。胜利后他即整军，把杂牌军和行伍出身的高级将领，都整编掉。八年抗战，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东北剿共，他去了后，搞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现在他跑到台湾去了，叫我来干，我才不干。在美国，我听我的学生王观州说：现在非要土木工程系的人，才能在军中立足。”

　　听者当中，有几个人还不太清楚这一“术语”的含义，蒋鼎文解释说，十一师、十八军是陈诚的基本部队，“十一”、“十八”正是“土木”两字叠加，众人恍悟。

　　当初，蒋介石想让蒋鼎文接替郑州绥靖区主任之职，蒋鼎文意兴阑珊。当“徐州剿总”成立以后，让蒋鼎文去接任，可他还是不愿干。蒋介石急了，过去只知服从、不知艰难为何物的蒋鼎文不见了！

　　于是，蒋介石对蒋鼎文说了一番分量很重的话：“铭三，我们自东征北伐，剿匪抗日，生死患难数十年，这次我要你从美国赶回来，是要你来做事的。但你这不干，那不干，那你回来做什么？你很清楚，俄国革命了，白俄佬还可以到中国来卖俄国毯子过生活，而共匪得势后，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你快到徐州去任剿总司令，参谋长的人选，我给你派，军队的调动你先与墨三、敬之商量，再报我定夺。”然蒋鼎文的诸暨人牛脾气不是这么好扭转的，他依然以身体不佳、无力当此重任而拒绝。

　　蒋鼎文是一介军人，并非政治权谋人士，胸无丘壑，直来直去，在情势纷繁复杂的情况下，很容易陷入要么勇往直前而不顾，要么辞职不干而到底，缺乏足够的防范意识和措施。

　　如果说，对于抗战胜利前出掌东北，抗战胜利之初出任京沪卫戍总司令，是蒋鼎文想去而最后没去成；那么“徐州剿总”等职位，则是蒋介石执意要求蒋鼎文任职而他坚辞不就。历史的发展，必然之中有些偶然，上述几职，蒋鼎文无论出掌何处，必然成为共产党开列的战犯。在中共公布的43名战犯中，熊式辉列第18位、刘峙列第25位、汤恩伯列第37位，大抵是出任上述这几个要职而导致。

　　抗战胜利后，蒋鼎文没有像以前那样，统率几十万大军与解放军轰轰烈烈开仗过。这样，与共产党为敌的“战争罪犯”自然就开列不到他头上。

　　点编主任未竣使命

　　大厦将倾，作为国民党中央要员、蒋介石的重臣，总还得做点拾遗补漏工作。未几，蒋鼎文奉令出任国军东南区点编委员会主任委员，为统一指挥、协调各部一致行动，由海、陆、空、勤各总司令出任副主任委员，分别为周至柔、汤恩伯、桂永清、郭忏。

　　当时周至柔对蒋鼎文说：“蒋长官，点编主任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位子，您把人家吃空饷的气泡挤掉了，把人家的编制整没了，把有关系的官职给削去了，在这非常时期，会有许多人记仇于您的。”蒋鼎文说：“国家落难于此，我既然应承了委员长，就尽量把这个事情做好。”

　　果然，说情的人纷至沓来，一时之间，蒋鼎文之处又户限为穿。其时，人民解放军逼进福建，兵锋指向台澎，国民党军队纷纷败退至此，不少军队和机关学校有名无实，或严重缺员、空头运转。东南区点编委员会主任行使实职，要将已在东南地区的军队、机关、学校、仓库、执行兵员、武器数量等进行重新清点整编，权倾一时可以想见。

　　1949年7月中旬，蒋鼎文率点编组到达福建，将第七十三军、第七十四军均缩编为两个师；将第九十六军和第一○六军合并成第九十六军，辖两个师，将第一○六军编制撤销；上述3个军归入第六兵团建制，由该兵团司令李延年统一指挥。

　　将第五军、第一二一军和独立第五十师合并成第五军，下辖3个师；将第九军、第二十五军合并为第二十五军，下辖两个师，上述两个军归入第二十二兵团，由该兵团司令李良荣统一指挥。

　　这一整编计划未及实施完毕，就因人民解放军快速攻入福建而不得不自动中止了。国民党所谓的千里长堤，特别是在大陆的防堤已被全线冲垮。他们唯一能寄希望的，是凭借台湾海峡天险，与中共抗衡周旋，期待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再图反攻大陆之事了。

　　（本文节选自陈侃章著《飞将军蒋鼎文》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