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资本家——荣毅仁

　　梅园和锦园是荣家的私家花园，都已捐献给了国家。梅园除乐农别墅外，其余都成了对公众开放的一个景区，江南的又一声名遐迩的赏梅胜地。这天，下着细雨，荣毅仁、荣尔仁带着大家踏进了梅园的大门。他们来到乐农别墅，在国外长大的荣家年轻一代对别墅此名有些不解，荣毅仁就对他们解释:“乐农，那是太太公的别号呀。我们可是乡下人出身，种过田、养过蚕，太太公以乐农为号，还将这幢房子命名为‘乐农别墅’，就是告诫自己和后人，要不忘务农那样刻苦耐劳，勤于耕读的夙志。”

　　乐农南面是诵豳堂，是荣德生生前接待客人，也是家族商议重要事情的所在。这里除挂了书画楹联外，还陈列着当年荣德生收集的文物。他收集的十八尊白玉雕佛，是国之珍品。“文革”中差点被毁，幸被园林职工勉力守护，抢回了十四尊免受一劫。今天，这些玉佛整整齐齐陈列在这座大堂内。当荣尔仁看到这些玉佛好好地立在那里，这位年近八十的老人深感意外，他高兴忘怀地拍起手来，连连念念有词:“没想到，它们还在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荣毅仁对大家说:“这是太太公的宝贝啊！当年，我们摸一下，他都不允许的，要训斥我们一番。”荣毅仁的弟弟荣鸿仁用英语将这些玉佛的来历，以及诵豳堂堂名的含义讲给那些年轻人听，他们听了，顿觉这些玉佛庄严非凡。有几个忍不住用手去轻轻抚摸着，荣鸿仁说起了笑话:“要是太太公在，你们要挨骂了。这可是对佛不尊重的行为，当然，它们现在是文物了，摸一摸是不要紧的，太太公不会怪你们的。”虽然这么说，那些伸手去摸的人都不自觉地把手缩了回来。

　　在乐农别墅前走廊的石盘前，荣毅仁、荣尔仁、荣鸿仁兄弟盘桓良久，它们看上去显得平淡无奇和饱经风霜。荣毅仁将这几盘石磨的历史向大家一介绍，大家的目光便变得像在麦加朝圣的那些人的目光一样了，他们把手放在那冰冷的、沟纹已磨平的磨盘上，他们都懂得这几块石磨所以会被祖父辈作为一种家族图腾供奉在这座依着山势布局的园林里，是因为这些石磨是他们家业的一块底座。正是有了这块底座，使得荣家后来的一切变化都成为可能的黄钟大吕。

　　今天还有一项重要活动，那就是荣德生铜像揭幕典礼。铜像坐落在梅园“香海”屋前，半身像，下有花岗岩石座。荣德生托腮凝神，目光温和，神态淳厚，生动地把中国民族实业之父光风霁月的襟怀表现了出来。荣尔仁、荣毅仁、荣漱仁、荣鸿仁、荣毅珍、荣墨珍等兄弟姐妹久久凝视着父亲的神采，仿佛老父亲又回到他们中间。睹物伤情，看到梅园处处留着父亲的生活痕迹，想起父亲风云起伏的一生，他们不免有些伤感。此时此刻，在荣家几代人空前的大团圆之际，心里对父亲有种特别的思念。但想到父亲的音容将永远留在这里，守着他生前心爱的园子，供人瞻仰，心里也就变得宽慰起来。

　　二百多名荣氏亲属肃然无声，静立在铜像前，向这位可亲可敬的先辈的铜像恭恭敬敬地弯腰鞠躬。然后，他们又去了锦园。锦园建立于1929年，是荣德生受兄委托，购买小箕山荡田二百余亩，花一年多时间建成的，和梅园一样，既是荣家私人花园，又免费向游人开放。这里面向太湖，地域广宽。荣家第二代常来这里骑车、骑马、划船，是荣家孩子们的一个乐园。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回忆着，沉醉在怀旧的情绪中，几分兴奋，几分惆怅，还有几分留恋。而在国外长大的第四代则露出惊异的神色。他们以前也听长辈谈到梅园和锦园，但没有具体的印象。只听他们说很大很美。亲历其境，没想到景致绝佳，景点这么多。梅园有塔，锦园有广厅，轩敞古雅，像画舫之正舱，这些都是少见的，且范围这么大。这样的私家花园在香港在巴西、在德国，甚至在美国都不能想象的。更让他们吃惊的是，私家花园竟然免费向社会开放。这在西方国家是绝对办不到的。西方的富人也有花园，有大片的森林和草地，但都挂着牌子，表明这是私人领域，未经允许，不得入内。如强行闯入或误入其内，主人可以报警，甚至于可向你开枪，警察可以逮捕你，法院可判你刑，即使给打死，主人不需承担任何责任。西方社会对个人和私宅的隐私权看得很重。所以，祖先荣宗敬、荣德生在二十年代就将私人园子像公共景观那样供任何人出入游览，在他们看来，真的是太开明太了不起了。

　　荣家亲属在无锡之旅无疑是他们回国观光的重头戏，这个盘根错节的望族的几代人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在这里出生的、生活过的第二代、第三代不管海天万里，家乡的一切都让他们在异乡梦牵魂绕。有时在国外遇到一个同乡人，几句乡音，就会让他们热泪满面。现在，他们重归故里，一堂聚首，但闻欢笑，不是灯前闲说家常，便是检点旧时杂物，有着数不尽的乐事，忆不尽的温馨。第四代基本上是在国外出生和长大的，他们对家乡的概念是抽象的、朦胧的，祖父辈们的创业最初的艰窘和后来辉煌中的曲折，在他们看来是十分遥远的了。他们中很多成了所谓的“香蕉人”，即皮肤是黄的、头发和眼睛是黑的，但思想和观念乃至生活习惯已异化了、西方化了。

　　（精彩明天继续……）

　　荣毅仁的弟弟荣鸿仁用英语将这些玉佛的来历，以及诵豳堂堂名的含义讲给那些年轻人听，他们听了，顿觉这些玉佛庄严非凡。有几个忍不住用手去轻轻抚摸着，荣鸿仁说起了笑话:“要是太太公在，你们要挨骂了。这可是对佛不尊重的行为，当然，它们现在是文物了，摸一摸是不要紧的，太太公不会怪你们的。”虽然这么说，那些伸手去摸的人都不自觉地把手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