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委评作品，评出来的作品，反过来又在评评委。”这是第六届鲁迅文学奖的评委、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白烨，对实名投票制的评价。

　　前天，第六届鲁迅文学奖正式公布，评委实名投票情况也同时发布。这是鲁奖历史上，首次采用评委实名投票制度。

　　引子：

　　实名投票，这样出炉

　　在我国的文学奖评奖历史上，一直以来，采用的都是匿名制。直到2010年，浙江省作协《江南》杂志创立的郁达夫小说奖，首次采用实名制评文学奖，评奖过程从一开始就在《江南》杂志和中国作协官网公开。

　　“2011年，第八届茅盾文学奖实行实名投票，反响不错，所以这次鲁奖也采用了。”白烨说。

　　今年3月份，本届鲁奖评奖办公室就公布了一项重大改革：为了更加公正、透明地遴选出优秀文学作品，鲁迅文学奖评选方式由“无记名投票，获得不少于终评委总数三分之二以上票数的作品方可入选”改为“各评奖委员会经充分讨论，投票以不少于三分之二票数产生获奖作品”，并且，“产生获奖作品的实名投票情况与评奖结果一并公布”。

　　在终审前夜，办公室又特意向评委们重申了这条新规——你们投出的每一票都会公开在中国作家网和《文艺报》上……

　　经过：

　　形成共识的过程，太纠结了

　　虽然，实名投票显示了鲁奖评选公开的理念，也让评委们敢于接受公众的检验。但白烨却连叹了好几声：“太纠结了，太不容易了。”

　　白烨说，他的感受，基本能代表大部分评委的感受。

　　“今年送评的作品量特别大，像中篇小说，一共有255部，第一轮选80部，第二轮选40部，第三轮选20部，第四轮选10部进入提名，第五轮就是最后得奖的5部。”白烨说，因为每一轮都是实名的，每一轮都让评委有权衡选择的纠结。

　　当然，前面几轮的实名投票，是不公开的，但丝毫不能减轻评委们的压力。“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半夜起来看作品，饭后散步的时候，都在跟其他评委交流该投哪部作品。”有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评委说，体力心力都受不了。

　　这种纠结，主要体现在，“匿名投票，我只要看这部作品的质量高不高就可以了，但实名以后，要考虑到送审单位，发表刊物，以及评委自己所在省的一系列综合因素。”另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评委说。

　　因为评委的票，是有限的，取一个就得舍一个。因此，到了最后一轮，因为得票数要超过三分之二，就是说至少要得8票才能获奖，所以，评委们是在反复的充分讨论之后，才投的。

　　白烨认为，客观来看，票数的多寡反映了评委们“形成共识的过程”。

　　“为了避免投太多轮，每一部作品在最终投票前都经过多方辩论，在这种充分的沟通和交流中，对于一部作品的共识逐渐形成。那些形成较强共识的作品，就能获得全票或绝大多数票，而有些虽然进入了前10名，但在讨论中很难形成一致，你会看到它得到的票就比较少。”白烨说，因此，才会有全票11票和0票的悬殊情况出现。

　　而翻译组，就出现了僵持不下的局面。“因为在第一轮投票中，只有4部作品过了8票。于是进行了第二轮投票。结果，在第二轮投票中，仍然没有过8票的作品，于是最后获奖作品只有4部。”该组的一位评委说。

　　事后：

　　茅盾奖得主阿来提出抗议

　　虽然，这次一共有17部入围作品在最后得了0票，但像阿来这样的大作家名字之后，跟着赤裸裸的“0”，还是很惹眼的。

　　于是，在结果公布之后，阿来接受《成都商报》采访时宣称要抗议，他认为评委团队存在问题。

　　阿来凭借长篇小说《尘埃落定》，于2000年荣获第五届茅盾文学奖。这次鲁奖，他被提名的作品是《瞻对——两百年康巴传奇》。

　　“写小说很好的作家，写报告文学不一定获奖，而且能够从上百部参评作品中经过反复筛选进入前十，已经很不容易了。”报告文学奖的评委、中国作协副主席何建明认为“这很正常”。

　　阿来的公开抗议，似乎就是实名投票并公布票数后，带来的直接反应。

　　当然，也有评委说，“大部分落选的作家，不会公开发言，而会给你发短信，说‘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您’之类的话，但也不可避免地对一些没投票的评委产生想法。”

　　不过，也有诗歌组的评委，表示毫无压力。“鲁迅文学奖仿效上一届的茅盾文学奖实行实名制投票公开，应该说是进步。至于你的票投给谁、没投给谁，可能会招致怎么样的议论，我只能说，你的出发点是对文学的公正，你心里就不会害怕，你是怀有私心的，就会心虚。”

　　后记：

　　方方的不满，应该平息了吧

　　“实名投票总比匿名好，但本质上，还是要看评奖机制。”我省作家、翻译组的提名者孔亚雷说，“最要紧的，是制度，如果评委团能给大家公信力，实不实名都一样。”

　　至少在孔亚雷看来，哪怕像诺奖、布克奖这样的国际性文学奖，也不是实名制的。“好的文学奖，应该让人心存信任和期待，如果你每次评出来的作品，都能唤起读者的热情，就像布克奖发现了不知名的作家写的《少年派》一样，实名与否都不重要。”

　　而对这次鲁奖评奖来说，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湖北省作协主席、作家方方。5月25日，方方发微博公开质疑湖北籍诗人柳忠秧参评“鲁奖”有“跑奖”嫌疑。事实上，柳忠秧作品未入围提名。

　　如今，鲁奖水落石出，首次公开的评委实名制投票清单，虽然引发了争议，但对于评选的透明度，评选公开的理念，还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对此，方方也颇有些感触。她认为，对一个作家来说，评上评不上都很正常。面对柳忠秧的起诉，她也觉得需要尊重，“他觉得我是诽谤他，有必要起诉，我要给予他这样的权利。同时，他也要尊重我对某部文学作品表达意见的权利。”

　　“东西好自然评上，东西不好评委也不评。”方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