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韭山列岛，荒岛、海边、蓝天、燕鸥，像是莫奈坐在礁石上，画下的一幅印象派作品。就在刚刚过去的小半年，从春天到夏末，这里发生的故事，真的像油画一样浪漫。

　　一群来自浙江省自然博物馆和国际鸟盟的科学家，与4000多只大凤头燕鸥，包括43只世界濒危品种中华凤头燕鸥待在一起，见证了被称为“神话之鸟”的凤头燕鸥们在这里繁殖、孵化、养育雏鸟。

　　浙江省自然博物馆副馆长、鸟类学博士陈水华刚刚完成今年中国凤头燕鸥的招引工作，回到杭州后，他马上向钱江晚报记者报告了一个好消息：这次在韭山列岛上，一共成功孵化出了1000多只大凤头燕鸥，其中有13只中华凤头燕鸥雏鸟。

　　全世界只有不到50只

　　中华凤头燕鸥比大熊猫还珍贵

　　“一下子孵化出了13只中华凤头燕鸥雏鸟，非常令人兴奋啊！”让陈水华这么开心的中华凤头燕鸥，珍贵程度超过了国宝大熊猫，“到目前为止，全世界只有不到50只中华凤头燕鸥呀。”

　　陈水华告诉钱报记者，浙江科学家于2004年8月第一次在韭山列岛发现了中华凤头燕鸥，它们混居在4000多只大凤头燕鸥群体之中。大凤头燕鸥跟中华凤头燕鸥长相非常相似，只有嘴尖不像，中华凤头是黑色的，体型比大凤头略大一号。

　　陈水华说，中华凤头燕鸥是一种很有贵族性格的鸟儿，“它们会让大凤头燕鸥这样的先遣部队探路，觉得到的那个地方是安全的，它们就会跟着来。它们这样随大流，就不用动脑筋解决生活问题，同时集体生活风险小，来了天敌，被毁灭的概率也小很多。”

　　从2013年开始，浙江的科学家引进了美国的先进经验，在韭山列岛上高高低低安置了400多只以假乱真的大凤头燕鸥和中华凤头燕鸥模型，配合着环绕立体声发出来的鸟鸣，首次在我国开展人工引导鸟类选择繁殖栖息地的试验。

　　去年夏天，科学家成功吸引了3000多只大凤头燕鸥和19只中华凤头燕鸥前来韭山列岛栖息，成功繁殖出1只中华凤头燕鸥和600只大凤头燕鸥幼鸟。今年5月，假鸟、音乐组成的“话剧场景”刚到位，序幕一开，马上就吸引来了一批凤头燕鸥。

　　半年蹲守，科学家发现了不少秘密

　　凤头燕鸥不怕人，怕鹰隼

　　陈水华说，吸取去年隔岛相望效果不好的教训，科学家决定今年要贴身保护、监测凤头燕鸥的整个繁殖过程——人与鸟共同栖居一个岛屿。在这个与鸟共度的过程中，科学家们发现了中华凤头燕鸥的不少“秘密”。

　　刚开始，科学家担心自己的工作会影响凤头燕鸥的生活。“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它们还真不怕人。我们的观测站是一个小屋子，距离鸟儿栖居的地方就几米远，我们起先怕开窗会打扰它们，没想到它们连我们人走过去都不怕。”陈水华说，凤头燕鸥的这种“个性”，跟企鹅有点像。

　　凤头燕鸥不怕人，但怕鹰隼。陈水华说，他们在守候凤头燕鸥时，发现小岛上偶尔会飞来一种鹰隼，它们从燕鸥们上空飞过时，燕鸥们立即被惊吓而四处飞散。“很多燕鸥回来了，却没了孵蛋的心情，这一年的繁育机会就丧失了。”

　　一直以来，科学家认为中华凤头燕鸥一年只交配一次，繁殖一次，是鸟类中不多见的一夫一妻制拥趸。“今年有了这么大量的样本观察，我们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陈水华说，他们用生物分子学的方法，发现在中华凤头燕鸥内部，没有固定的一夫一妻制，“每一年它们的夫妻搭配都是不一样的，算得上是露水夫妻。”

　　但在交配这件事情上，中华凤头燕鸥显得很“纯洁”。陈水华说，中华凤头燕鸥喜欢隐藏在大凤头燕鸥的世界中，却极少出现杂交的现象，即使有，孵出的雏鸟也活不下来。

　　在孵化的过程中，燕鸥爸妈基本是两班倒，轮到蹲蛋的，就保持坐的姿态不动；另外一个去捕鱼。到了时间，交班、轮岗。陈水华说，只要是孵化出了雏鸟，成活率就高多了。

　　几千个鸟蛋，鸟妈妈不要了

　　它们的越冬地在哪，不得而知

　　很奇怪的现象是，今年这么大量的燕鸥来韭山列岛成功繁殖的同时，也遗弃了近千枚鸟蛋，其中包括大约10枚中华凤头燕鸥的雏鸟蛋。

　　“目前我们观察总结，好像蛋一旦顺着坡滚掉，和别人家的蛋挨到一起了，凤头燕鸥就会弃蛋而去；有的蛋大概是淋了雨水了，好像也会被嫌弃。”听陈水华这么说，凤头燕鸥妈妈大概都是处女座，后代有一点点瑕疵就玉石俱焚算得嘞。

　　等到今年8月份燕鸥纷纷南飞后，工作人员在岛上足足蹲了一天处理鸟蛋。这些鸟蛋全部浸泡在酒精里，成为继续研究中华凤头燕鸥习性的重要素材。

　　陈水华说，中华凤头燕鸥是一种候鸟，在江湖上花名叫“神话之鸟”，有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它们通常来去无踪。比如夏天它们在韭山列岛繁殖结束后，秋冬季远赴南太平洋地区越冬。至于神秘之鸟究竟在夏季以外的8个月里飞到哪里去了，科学家暂时不得而知。

　　“明年再次招引凤头燕鸥之后，我们将给中华凤头燕鸥做环志工作。”陈水华说，环志是一个术语，意思是说给小鸟的腿上放一个有色标的塑料环，帮助搜集鸟类的迁徙路线。“这种鸟非常珍贵，目前我们还不会给它们佩戴GPS定位系统。”陈水华说，明年科学家准备先给大凤头燕鸥配备准确的高科技定位系统，能知道它们的行踪，中华凤头燕鸥的去向也八九不离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