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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0010版:永康生活·淘文化

孽海尘梦 (接上期)

  孽海尘梦  (接上期)

  在天津就待了三天。然后就到了轮船码头,登上洋船。那个船叫大呀,一眼都望不到边儿。上面的一切华美的装备,更是韵贞想都想不到的。她只是觉得一阵眼晕,又似乎在梦里似的。尽管她也在贝满读了几年书,在一起的也都以洋人和汉人家的千金小姐为主。但是如此的场面,毕竟让她有点儿困惑。老爷老太太却认为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也不很在意。

  因为在北京,虽然老太太和老爷住在同一个宅子里。可是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多的,所以他们二位也有很多平时没机会细说的事,所以对韵贞的细微变化也不会注意的。不知不觉地,在海洋上,都记不清走了几天。

  好在他们还没碰上什么风浪,加上船又大,走得还是挺稳、挺平安的。而韵贞的心里,却是好比经历了一场大风浪,七上八下地闹腾个不行。

  按理老两口也应该想得到的。她到底打小的时候,跟着她那个没出息的爹,吃了无数的苦。后来到了戏班儿,走南闯北又经历了无数的伤心事。

  自从几年前来到了谈府,承蒙老太太的种种优待,又念了书,进了洋学堂,学了点儿洋文,也增长了见识。一路上看到了种种情形,他们住的是优等舱,吃的是上等西餐。晚上还接长补短的,让老太太带着她去舱顶舞厅,这让她更开了眼。她有时候还会有一种错觉,心想:这都跟做梦似的?这场梦要是总不醒,该多好哇?

  说话间,眼看着就真的来到了大英帝国。上了岸,除了多得数不清的高鼻子、蓝眼珠、黄头发的花花绿绿的、男男女女的洋人以外,也还见到了前来迎接的中国人:有的穿着洋装,也有穿着大清官服的。韵贞也知道:这些黑头发、黑眼珠的,想必是咱中华国的外交官,他们显然是来接老爷老太太的,里面也还夹杂着几个洋人。下了船又是一番热闹。韵贞搀扶着老太太,一面到处观望着。心想到底是人家大英帝国,气派就是不一般,至于到了以后又该是什么模样呢?

  上了岸,这就算到了大英帝国,眼看着大桥啊、塔楼啊、高得可以冲天的大楼啊!让韵贞好像都摸不到门儿了。

  老爷和老太太这时候,也都忙着和前来码头欢迎的人握手的握手、作揖的作揖,也没谁顾着韵贞。而韵贞也算是见过点世面的人,怎么着,也不至于失态吧。就一会儿工夫,他们也都上了汽车。

  韵贞听老爷他们夫妇俩说,这就是伦敦了。那可是大英帝国的京城啊。估摸着他们在伦敦也就住两天,下站就应该是法兰西国的巴黎了。

  说到这儿,就又得提到咱们一开头就提到的那个贝贝了。就是这个巴黎,也就是在这个巴黎城,让韵贞遇到了她一生中的孽障:贝贝的亲生父亲。那个为贝贝带来了一世苦难的可恶的葡国人。

  至于老太太、老爷他们那点事儿,提不提的也就这么地了。他们在外洋的所有活动,也没什么赘述的必要了。

  因为我们这个故事,记录的就是贝贝一生的坎坎坷坷以及千辛万苦。这一切,都是在一次舞会上这个葡国人邂逅了韵贞才开始的,在他看来,这只是一段浪漫的偶遇,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次偶遇,给这个无辜的孩子带来的是什么。

  一次,贝贝和我谈了一番话,他说:我看了一辈子的小说、电影、戏剧、电视剧,人家演的都是离不了亲情。演了大半辈子的戏,我自己也还是离不开亲情这两个字。可我的亲情又在哪里呢?我的亲生父亲连面都没见过。我的母亲呢?肚子里还怀着我的时候,就又嫁了别的不相干的男人。我还没生,就有了三个十分难听的名字:私生子、杂种、拖油瓶。我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娘和这么个爹啊?要是我母亲不上这个法兰西,也不要认识我这个葡国爹,那该多好哇?

  说着这话,他又接着说了一句:还有我那个不是人的姥爷。

  所以呀,这人世间的事就这么奇怪。不过话又得说回来。这能只怪他的父亲、母亲这么简单吗?按理说,这里面也是逃不了两个字:缘分。

  首先贝贝的母亲,也就是韵贞,她的出身原来也不低呀!老爹大小也是个进士,当过县太爷,老娘原来也是出生于书香门第的大小姐。谁叫他爹没出息,烟、酒、嫖、赌样样都来,好好的一个家,让他败得一无所有。老婆气死了,再把闺女卖了:先是戏班,后来又卖进谈府。还算是老太太会识人,总算少吃不少苦,熬到这天也算不错了,然后又有了这么一个出洋的机会。

  可是她做梦也没想到,一个丫头居然让一个洋人给看上了。里里外外这多少事儿啊?这不都是缘分吗?瞧这事儿闹的!

  但这就叫缘分那么简单吗?怎么这段缘分又那么作孽呢?那实际上应该被叫作孽缘才更妥当。

  孽缘就是孽缘,说不清,道不明。

  韵贞跟着谈老太太去了一次外洋,怎么也料想不到,在一次豪华的舞会上,被那些洋女人艳丽的服饰闪得眼花缭乱的当口,不小心踩到了一位外国老太太的裙边儿,害得那个老太婆差点儿摔倒喽,又差一点儿就挨了那个老太婆的骂。要不是在她身边的一位有着乌黑头发的外洋小伙子帮了忙,不然韵贞就要在舞场上出丑了。

  那么这个时候,老太太上哪儿去了呢?原来老太太正跟另外几个洋人太太聊在兴头儿上。韵贞跟出来也有了好几天,老太太认为她也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了,一时就大意了。

  正在那老太婆要张牙咧嘴的时候,旁边那个年轻人,就用熟练的法语和那位老太婆说了句什么,反正韵贞也听不懂。然后那老太婆也就不吭声儿地走开了,到这时候,韵贞才发现那个年轻人,有点儿面熟。

  那个外国青年男子,也微笑地看着她,开口用英文对她说:Are you from Peking?韵贞一下子就懂了。

  他是在问她:你是北京的吗?

  韵贞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了笑,又点了点头。心里想了,他是怎么知道我是北京的?

  那男子又说:We ve met there.It was also at a ball。

  意思是:我们在那里见过面,也是在一次舞会上。

  韵贞到这时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那么回子事。因为在北京的时候,老太太每每出席什么社交场合,总爱把韵贞随身带着,兴许是那时候见过。

  韵贞见他也觉得有点儿面善,那个外国年轻人又说:Will you be back to Peking soon?Maybe,we will meet each other again,there。

  韵贞也慌不及地点了下头。

  那男子说完了就离去了,可能他也还有什么别的事。

  这时候老爷就走过来,问韵贞:老太太在哪儿呢?

  韵贞用手指了指说:在那儿呢!

  一眨眼的工夫,这事也就不声不响地过去了。谁也没料想到,这一次的邂逅可不是一般的。在无形中,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

  贝贝一向不愿让更多的人所知的事,谈到这里,想必也都明白了。在法兰西的这次偶遇,原本无人知晓。

  可是自从韵贞随着谈老爷和老太太回到了北京才没几天时候,老太太就催着韵贞,赶紧销假回去念书。

  就在韵贞刚回学堂第二天,放学的时候,她就发现不对了。怎么呢?在学堂门前,对面儿一家门墙那儿,站着的,不就是她在法兰西国遇见过的那个年轻爷们儿吗?

  而他就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只用两眼盯着她看,既不打招呼也不吭声。

  欲知后事,且看下期


钱江晚报 永康生活·淘文化 j0010 孽海尘梦 (接上期) 2014-10-24 钱江晚报2014-10-2400011;钱江晚报2014-10-2400014 2 2014年10月24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