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前后的一个清晨，也就像这几日一样的辰光，热情的天气中时而混杂着几分清凉。湖州长兴一带村子的女人们也循着旧例，一早来到村旁小河的桥口处浣洗衣服。

　　水声，搓衣声，村妇之间的交谈嬉笑声，混成一团，在桥口处回荡，打破了村庄沉淀了一夜的宁静。这声音本是村庄清晨的传统，村里人也早已习惯这种节奏。

　　但是这个传统，也年复一年地打扰着河边石穴之间匍匐着的一种生命形态。它们被打扰后，往往随着声波的起伏在河边石穴间快速地穿进穿出，然后匍匐式地躲藏着。

　　“大家看，是荡匍，我男人家最喜欢的下酒菜。”洗衣服的这位大嫂一边笑，一边指着这些因为受惊而不断变换躲藏位置的小生命。

　　这种叫“荡匍”的鱼，和下酒菜联系在了一起，喜欢这种下酒菜的远不止她家男人一人喜欢，估计杭嘉湖一带很多人都喜爱这种鱼的肉质。虽然它个头不大，且体型富态，其貌不扬，但是肉质却是鲜与嫩的结合体，围绕它有着各种烧制的方法。

　　但是过分的是，有些人可能吃了几十年这种鱼，但是却叫不出它的真正名字。

　　“荡匍”是长兴一带的叫法，因为这种鱼个头小而肥，如果拟化成人，想必走起路来有些摇晃，也就是有点“荡来荡去”的感觉。所以人们将荡字强加给这种鱼；再者此鱼时常匍匐于河边石穴之间，自然身上落上一个“匍”字。

　　但无论这个名字多有道理，人家真正的名字叫“步鱼”，或叫“土步鱼”，也被叫做虎头鲨、虎头呆子、蒲鱼。

　　虽然长兴人未能给此鱼一个“名分”，但是围绕于锅灶之间的厨娘却给它了一种美味的升华。

　　“步鱼炖蛋”便是长兴当地一种最常见的吃法，将步鱼肉质中所蕴含的鲜嫩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将洗净的步鱼和蛋液盛放在一个瓷盆中，放入少量的盐，然后架在饭锅的水米之上，和米一道接受锅下烈火的考验。饭熟之时，也是这道菜成就之时，焖过几分钟之后，揭开锅，在蛋上加上葱末，淋上酱油，倒上一些刚刚沸腾的菜籽油，就是一道完美的步鱼炖蛋。制作就是这么简单，但是味道却不一般，鸡蛋的香味沁入鱼肉之中，入口便是满颊的鲜香。

　　而在杭州一带，步鱼不再和鸡蛋搭档，与之结缘的则是春笋。步鱼炒春笋，便是它的另一种美味形态。

　　与春笋为伍，也决定了这道菜短暂的品尝时间，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在土中孕育了一个冬天的鲜美，遇到了水中东躲西藏的嫰滑，遂有了让杭州人为之痴迷的味道。

　　除了步鱼炒春笋，杭州还有一道以此鱼为原材料的菜肴，味道更胜此一筹。

　　说这道菜之前，必须先知道一个名称——“荤豆瓣”。这“荤豆瓣”形状有如豆瓣的两片，但不是土生土长的蔬菜，而是指步鱼头部左右两颊。将几十条步鱼的“荤豆瓣”集合在一起，配上葱油，那就是一道充满舍得精神的人间美味。

　　这道菜有一个非常接地气的名字，叫做“土步露脸”，这也算不辜负了这种鱼的美味了。

　　本报通讯员 罗瑞斌 本报记者 柏建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