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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15版:中国新闻·焦点

百度“血友病吧”被卖事件持续发酵
本报记者专访揭露贴吧丑闻第一人

一棵“蚂蚁菜”与百度的较量

  张建勇已经记不得写下那篇揭露百度卖掉了“血友病吧”的网帖具体是哪天晚上了。但就是那篇仅花了两个小时写成的网帖,让这个网名“蚂蚁菜”、自小就患有血友病的38岁男人,无意中把百度推入了舆论讨伐的漩涡。

  在这场依旧发酵不已的漫天喧嚣之外,对时间并不敏感的“蚂蚁菜”,却依旧淡然地当着家庭教师、接听电话、回复网友……“当时大家都说我这样的人,何必跟百度去斗?我心想也是,但心里难受。可没想到这篇网帖发出后没几天,别人告诉我,百度服软了。”

  如今,“蚂蚁菜”的生活似仍如常,却又已不如常。

一篇写了两小时的网帖 <<<

  其实早在血友病吧被卖掉前几个月,张建勇就已获悉有几个影响力较大的贴吧已经被卖了。而作为一个人数和影响力都相对较小的血友病贴吧,从去年年中开始,张建勇也发现有人正试探着这个贴吧的一举一动。

  虽然这都引起了贴吧吧主们的注意,但在接下来几个月里并未发现受到格外影响,张建勇也就放松了警惕,“然而去年12月底,突然有一天就发现,贴吧被卖了,我的吧主身份以及一些小吧主,也被取消了。”

  相较于百度这个全球最大的中文搜索引擎、最大的中文网站,张建勇的存在,几乎如同他的网名一样。张建勇在贴吧里的个性签名是:我是一只蚂蚁,一只行走在人间的蚂蚁,一只勤勤恳恳永不放弃永远向前的蚂蚁。

  被取消吧主身份后,唯一让这颗“蚂蚁菜”感到庆幸的是,自己此前几个月里从贴吧里拷贝和转存了大量数据与资料,“之前有预感,所以就那么做了。另一方面,别人也跟我说,其实我自己也这么认为,对方是百度,我们怎么斗得过?”

  但实际上,张建勇当时并没有放弃努力。除了四处呼吁,他还找到了北京血友之家罕见病关爱中心理事长关涛,希望他能够帮忙与百度沟通。但关涛随后一系列的努力,似乎并没能改变百度的做法。

  眼看无望,于是在诸多网友的建议下,张建勇选择“搬家”,重新建立一个和血友病有关的贴吧。在着手正式离开“血友病吧”之前,他前往以前互动比较多的另外几个贴吧,和网友们告别,诉说心中情绪后,有网友建议他写一篇网帖吧,或许会好受点。想了想,他接受了这个建议,“也是作为一个告别。”

  自从2007年罹患脑溢血后张建勇对时间早已不敏感,只记得自己在写的当晚,刚刚做好家教,休息了一会儿。于是,这个就算稍微动一动都需要休息的血友病病人,在送走学生后,也没有太多的酝酿,就花了两小时在键盘上敲出了那篇网帖。

  然后上传。上传的那个贴吧,也已不是自己和其他血友病病友们苦心创建起来的“血友病吧”,而是在一个百度贴吧的小说吧。有意思的是,这篇网帖后期的影响,确实如同小说一般神奇。

一次改变百度态度的转发 <<<

  网帖上传的头两天,其实除了一些网友的留言和鼓励,剩下的并没太多的不同。可在张建勇看来,这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毕竟要想重新回到那个原先的“血友病吧”,已然希望渺茫。

  直到1月9日,有个网友突然告诉张建勇,他的那篇网帖被声援他的一位网友转发到了中文互联网最大的知识讨论社区“知乎”上,并且引来了几千网友的声援和转发。张建勇更没有想到,正是这场转发,彻底改变了整个事件的走向。

  “我那时甚至都还没有知乎的账号。”张建勇赶紧申请了知乎的一个账号,看到了“那一片片”的网友留言后,他感动得边流泪边感谢边回复。

  与此同时,一场风暴在迅速形成并即将卷向百度。

  1月11日开始,百度“出卖血友病吧”的事情,已经跨出百度贴吧和知乎,在时下传播速率更高的微信和微博上成为热门话题,各大媒体和平台也随即掀起了对百度的讨伐……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舆论风暴,百度在找到关涛并沟通后,随即在次日上午发表声明回应称,专注血友病防治的NGO组织“血友之家”已经接受百度贴吧的邀请,成为血友病吧的新吧主。百度贴吧所有病种类贴吧已经全面停止商业合作,只对权威的公益组织开放。“血友之家”成为首家参与病种类贴吧运营的公益机构。

  在此期间,张建勇记得百度方面也曾有人通过QQ来找过他。他表达了自己希望能回归“血友病吧”继续担任原先的团队管理,并且让这个贴吧回归公益等诉求,一系列沟通后,双方并无直接结果。“之后对方就是说很忙,然后就再无联系了。”

  1月12日晚上11点多,也就是百度发布声明的当天晚上,张建勇才从一个网友那里获悉了消息,对方告诉他,“百度服软了!”

一段让生活不再如常的经历 <<<

  1月16日,是张建勇的生日,他说都差点忘了这事。然而“血友病吧”商业因素从贴吧中除去,无疑也算是给他的最好的一份礼物。然而,他还是希望自己的生活,和贴吧,能尽快回归原本正常的运作。

  实际上,张建勇的人生并不顺畅,血友病险些毁了这个天资聪颖的人。自小就被查出血友病的张建勇,曾想过当一名发明家,但当他发现自己连最轻微的伤,都可能丢命时,很多理想和努力,都化为了想象。幸运的是,正是因为学习优秀,在大学毕业后,原本都不知该如何面对生活的他,找到了做家教这条路,这让他能够有基本的收入来源。

  张建勇觉得自己的境况还算过得去。而实际上,按照公益组织“血友之家”估算,全国大约有10万名血友病患者。教育部《普通高等学校招生体检工作指导意见》规定,“患有以下疾病者,学校可以不予录取:严重的血液、内分泌及代谢系统疾病、风湿性疾病。”血友病则恰被列为严重血液病,企事业单位也不接收这样的患病者,“百度血友病吧有5000多名用户,‘血友之家’登记的也就10000多病友,所以这里就像我另一个家。”

  在贴吧里,张建勇和别的吧主们一起普及血友病常识,分享正确的治疗方案,为病友或患者家属打气鼓劲,做心理疏导,“最痛恨医疗骗子和那些打广告从病人身上赚钱的人,患这种病的人,一般都很拮据。”在没有权威信息时,他甚至和病友们以身试药,流了二十几年的血,才找到正确的治疗方法。

  但这几天,自己往日在贴吧里的生活状况已然改变,这让他多少有些不适应,不断有人给他打电话发微信作为鼓励和支持。

  而昨天,国家卫计委宣传司司长毛群安也就百度“血友病吧”事件表示,他们向百度进行了一些了解,希望进一步了解详细情况。“希望能够利用贴吧精准地进行健康知识传播,希望百度能够把贴吧作为一个为网民提供权威的疾病诊断、治疗以及康复信息的平台。希望专业的医疗卫生机构能够积极主动地和百度等一些网络媒体合作。百度也对此作出了对应的回应。”

  可让张建勇依旧难以释怀的是,百度虽然“服软了”,但他和一些小吧主的身份却至今都未恢复,申请吧主的通道也依旧被百度关着。而因为此前的事情,原本比较“干净”的贴吧也变得有些乱糟糟,“关涛哥当吧主我们当然觉得好,但他也是临时弄贴吧,本身事务就繁忙,恐怕弄不过来。反正希望这个贴吧能尽快恢复正常。”


钱江晚报 中国新闻·焦点 a0015 一棵“蚂蚁菜”与百度的较量 2016-01-16 4936075 2 2016年01月16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