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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秀莹
《陌上》

行走

“我不断往返北京和故乡,很多感触在心头肿胀着”

付秀莹,生于1976年,河北人。著有小说集《爱情到处流传》《朱颜记》《花好月圆》等。

  付秀莹

  《陌上》

  行

  走

  “我不断往返北京和故乡,很多感触在心头肿胀着”

  在自己的第一部长篇小说《陌上》出版之后,《长篇小说选刊》杂志社主编付秀莹收到河北母校中学的邀请:回去做一场文学之路的讲座。

  对于故乡人来说,这位出生于1976年的女作家,还是一个励志典范,故乡需要她去勉励那些在学的少年。

  《陌上》出版后,来自家乡的赠书求索不断,付秀莹都一一满足。她知道,作为作家本人的赠书,对拿到书的故乡人而言是一种体面。

  付秀莹的家乡,正是她笔下“芳村”的原型。

  “芳村这地方,怎么说呢”

  钱报记者:《陌上》是您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完成后的感想如何?

  付秀莹:这部长篇花了三年时间。我的工作是编辑,这三年里,我不断往返北京和故乡,很多感触很多想法在心头肿胀着,尖叫着,不吐不快。我几乎每天都要跟父亲通话。我跟父亲交谈的姿势,就是我跟故乡交谈的姿势。这种通话琐碎家常,絮絮叨叨,其实很珍贵。由此我能够对那个村庄内部的肌理和细微褶皱了若指掌。

  《陌上》写得很辛苦,因为其中有着太多的情感牵扯和内心煎熬,当我终于完成三十万字时,内心的火焰才渐渐平息下来,是那种长久劳作之后小憩时的甜美和满足。

  钱报记者:《陌上》写的是您一直关注的“芳村”。但与此前的创作相比,它呈现了一个庞大的群像,您择选人物时,是否具有某种标准?

  付秀莹:《陌上》几乎是挨家挨户的,写了很多芳村的小人物。在人物选择上尽量做到典型化,尽可能涵盖各个阶层各种行业,呈现他们不同的生存状态和精神面目。

  书里塑造了很多女性形象,翠台,素台,香罗,春米,小别扭媳妇,老莲婶子,小蚂蚱媳妇……还有各种男性,既有首富大全这种成功人物,也有根来根生这种被时代抛弃的边缘人,有村干部建信这种政治权力的核心代表,也有依附权力和财富的各色乡民。塑造典型人物,是小说家的重要道德之一。

  钱报记者:您自己最喜欢哪一个?

  付秀莹:每一个我都爱,其实是又爱又恨,又惊又痛。最有感触的,是望日莲。这个女子美丽泼辣,在男性世界身段柔软,长袖善舞,在两性关系之间始终掌握主动权。这与传统意义上的农村女性形象迥异。望日莲反抗命运的方式决绝激烈,其实包含了丰富复杂的意味在里面,这种鲜明性格使她醒目又孤单。

  钱报记者:我注意到,从《爱情到处流转》到《陌上》,您很喜欢写的一句话是:“芳村这个地方,怎么说呢。”这个句子反复出现。

  付秀莹:这个句子其实我是无意识的,或者说不自觉的,但细心的读者竟然注意到了。

  评论家马兵先生有一篇文章就叫做《芳村这地方,怎么说呢——略论<陌上>的本土叙事》,结尾有一段话:“芳村这地方,怎么说呢”,这是小说中一再出现的话,也是楔子和尾声的第一句。这个日常化的表述不但在修辞的意义上带来鲜活又体贴的口语,其实更隐含着一个基本的情感态度,人物时有悲凉之境,天地时有悲凉之声,可是作者那种不忍之心却让读者见识得分明,这个叙述姿态烘托出小说外弛内张的节奏。“怎么说呢”?不可说,写来却千言万语。我总以为芳村的故事未完,而小说里的每个故事,每个人的命运也都未完成,这种对“叙述完成”的抵制,是文本层面的,更让小说与我们时代的乡土保持着富有体温的共振。

  这分析很是确当。万千感慨,不知从何说起,亦不知如何言说。其实是一声深长的叹息。叹息之余,是沉默。对芳村这地方,一言难以道尽。

  “谁规定长篇小说一定是这样的呢”

  钱报记者:有人认为您的这部小说没有特别明晰的主线,25个章节特别像25个短篇小说。您怎么看?

  付秀莹:《陌上》不是那种传统意义的长篇结构,有一个按照线性时间发展的从始至终的故事。我是采用散点透视的笔法,试图呈现一个村庄的整体面目。有人说这是艺术上的冒险,也有人说这是了不起的大胆。

  我觉得文无定法。有谁规定长篇小说一定是这样的,而不是那样的呢。重要的是,创作是否有魅力有光彩,是否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钱报记者:这些年,有哪些作品是您视为创作生涯节点的?

  付秀莹:这些年的写作,有个重要的文学地理坐标,就是芳村。我一直试图用文字建构一个属于自己的文学世界。无论是乡村题材,还是城市题材,芳村始终都在场。

  《爱情到处流传》算是成名作,意义自不待言。中篇《旧院》,虽然没有那么受人瞩目,但个人以为是我中篇小说的代表之作。然后就是《陌上》。这是我的第一部长篇,也是多年来芳村这个文学地理的集中亮相。对我而言,意义非凡。

  钱报记者:有哪些作家对您影响比较大?

  付秀莹:最怕被问到这个问题,因为实在不好回答。

  置身于一个伟大的文学传统之中,受濡染受熏陶是不自觉不自知的。陈世骧先生在《中国文学的抒情传统》中说,中国文学和西方文学传统并列,中国的抒情传统马上显露出来。中国文学的荣耀并不在史诗,它的光荣在抒情的传统里。在审美向度上,我钟情这个传统,也深受影响,我的小说可能有一种内在的抒情性。

  钱报记者:现在许多读者习惯阅读网络小说,通俗小说,对纯文学比较忽视。您怎么看?

  付秀莹:中国当代文学的问题就是,争先恐后往外奔,向外看,浮躁功利,缺少好文学应有的耐心和定力。

  多媒体时代的阅读必然多是碎片化的浅阅读,手机屏幕上的快速阅读,怎么能跟灯下捧读一本书的感觉相提并论呢。大众在时代风潮裹挟之下身不由己,的确是一个问题。而另一个问题是,当代纯文学,是否能够创作出真正有魅力的作品,是否能够产生吸引读者的强大力量。


钱江晚报 全民阅读·悦读盛典 a0013 行走 2017-04-23 钱江晚报2017-04-2300010;钱江晚报2017-04-2300008;钱江晚报2017-04-2300009;钱江晚报2017-04-2300011;3501505;钱江晚报2017-04-2300014;3501558;3501571 2 2017年04月23日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