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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0005版:临安生活

忆母亲——

您只陪了我十年,却是儿时最快乐的记忆

  母亲是那年夏末初秋因病离开人世的。记得当时,我读小学四年级,那天上午的第三节课,邻居大姐神色匆匆地来学校,叫我回家去看母亲最后一面。等我急匆匆跑回家中时,母亲已等不及离开人世了。这也是我半生来最大的遗憾。尽管母亲离开我已近40年,但有母亲相伴的十年童年时光,是我刻骨铭心的记忆。

  又逢母亲节,心里情不自禁地回忆起母亲的音容笑貌,脑海中浮现出上世纪七十年代一幅幅母亲的画面。母亲在老屋里烧饭、吃饭情景;母亲晚上教我识字、猜谜语的微笑慈祥脸庞;父亲醉酒时母亲细心照顾的场面;背着我,徒步二十多里山路去大姐家做客的情景;当年我打架、爬电线杆时母亲教悔我的音容;母亲生病住院时对我的嘱咐和那消瘦的身躯;当年老屋里的欢声笑语又在耳边回响。时光如水,岁月如梭,如今我也年过半百,思母之情越深,母亲一生没有留下照片,仅凭回忆母亲片段,写下点滴文字,以表怀念。

  记忆中的母亲长得小巧玲珑,是个聪慧、多才多艺的女人。母亲体型瘦小但行动敏捷。尽管她没读几年书,但字迹清秀工整,能绘画、唱歌。逢年过节村里搭台演戏、唱山歌她总是主角,我的兄弟姐妹都有唱歌天赋,多半是母亲的遗传。母亲做鞋和绣花是村里的好手,记得除了布鞋的灯芯绒鞋面是商店买的,其余都是自做的,鞋底料是破布料加工的,纳鞋底的线是用自家菜地里的麻树皮搓的。村里的妇女做鞋的速度和技巧总赶不上母亲,刺秀也是村上好手。印象最深刻是,我上二年级时的一个晚上,母亲要我给她在年历簿上记工,“凸头岭上除草”,我这个“凸”字不会写,母亲微笑着打比方说:“老三毛啊,岭上总是高出平地的,要这么写……”因此,那时母亲教我认识“凸”和“凹”两个字的情景至今不忘。

  母亲是个和蔼可亲且好客的人,同村上邻里相处和睦从未红过脸。白天大家一起劳作,晚上小屋里八平方的堂前,常常男女老少挤满堂。男人们打扑克;女人们打毛衣、衲鞋底;老人们给小孩讲《水浒传》《三国志》等历史故事。记得母亲常常会出些谜语叫大家猜,讲一些笑话,兴致高时还给大家唱上几首老歌,如“孟姜女哭倒长城”“张老三 我问你”……她时不时给大家烧水倒茶,从不怠慢人,夜深了常常半夜烧点心供大家吃,小屋里总是欢声笑语不断。村里妇女信任母亲,母亲也乐意去劝和夫妻、邻里间的矛盾,母亲还给村里适龄小伙子、姑娘牵线做媒。母亲给村里人的印象是个好人。

  母亲勤俭持家,乐于助人。我岀生在1966年,长在山里农村, 1966年至1976年,正好是中国“文革”的十年,这也是母亲陪伴我的十年。那个时代,人民公社、搞集体经济,全国的农村都贫困的,物资匮乏。生产队社员一起上工记工分,生产队按每户家庭岀的总工分来分粮食和集体红利,粮食收成不好,基本不够吃。

  母亲共生了三子一女,在她的精打细算之下,总有办法让我们吃饱。记得我们家也有几天米不够吃,母亲十足是个巧妇,她把家里的红薯切块,放少量的米一起煮粥吃。有时也上山采些野菜,那时的蕨菜、珠栗豆腐是常吃的,蕨菜干烧腊肉算是过节时的好菜了,特别好吃。现在我每年在清明时节,总要抽出时间去山上采蕨菜,晒干后烧肉重温童年的馋味,乐此不疲,并教给我的儿子。

  然而农村里有三个儿子,给父母带来极大的压力,但母亲还是乐观坚强面对困难。长大后我才知道,母亲早在默默地在准备造房的物资和钱了,其实她在考虑,我们兄弟仨以后娶媳妇,要盖一幢新房子,农村里没有房子是娶不到媳妇的。平时有好吃的,总是先让父亲和我们先吃,自己吃我们剩下的,穿的衣服打满补丁,三年都不会添一件新衣。母亲的善良是全村皆知的,常常借米和油给不够吃的人家。在那个困难时期有好多人家的粮食是不够吃的,那时生产队分来粮食吃完后就没有吃的了,父亲是村里少有吃公粮的,因此免强维持全家温饱。那个时期国家都要凭票买东西,如买米要粮票、买衣服要布票、买油要油票、买肥皂也要肥皂票,因此有些人家粮食吃完了,一般要吃红薯、洋薯、南瓜等撑一段时间过度,等到秋收时新季的稻米下锅,因此村上邻居间借米、借油下锅也是常见的。那时的母亲凡是上门来借米借油的,没有二话都借,说是借的但也有些时间长也就忘了。

  母亲既是慈母,也是严师。母亲在生活上细心照顾我们,但在处世教育上却十分严格。小时候兄妹四人中属我最让母亲操心了,同龄人中我是村里的大王,什么爬树、摔跤、打架、捕松鼠、打夜战、游泳捉鱼样样出众。记得有一次在村里的电线杆边同其他同伴比谁爬得最高,自尊性特强的我为了不输给同伴,爬到末了由于精疲力尽从电线杆上掉了下来,同伴把我背回家后,挨了母亲严厉教训,有一句话到现在还时常在耳边响起,母亲说“干事情要量力而行,不然就会摔跟斗。那根电线杆大人也爬不到顶,你一个小孩子怎么爬得到。即使其他同伴要哄你也要自己冷静想一想,这次是个教训,以后要牢记。”每次打架把村里同伴打破流血后,母亲每次都拉着我的耳朵严厉教训,然后去同伴家赔礼道歉。

  母亲生病后的两年中,吃了不少苦,印象中母亲得病后期,吃不了饭,很痩弱,还是不忘叮嘱我:下雨天上学要带雨伞,饭要吃饱……父亲曾倾力带母亲去大医院治疗过,终因那个年代医疗技术欠发达未能救回来。记得送母亲上山时几乎全村人都自发哀悼送行,三百多人形成一条长龙。

  几十年来,我每次清明节回老家祭母,总是有村里长辈给我讲起母亲的故事,每当回忆起童年时,母亲对我的辛勤养育之恩便潸然泪下,母亲伴我的十年弥足珍贵。

  怀念母亲,母亲永远活在我心中。


钱江晚报 临安生活 l0005 您只陪了我十年,却是儿时最快乐的记忆 2017-05-12 3588648 2 2017年05月12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