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丽人》呈现的灰色中年

　　有口皆碑的大片，自是不乏为人称道的地方。抽丝剥茧一番，仍是难以抉择要选取哪一部分为人道也。1999年山姆·曼德斯执导的影片《美国丽人》就是这样一部耐人寻味、引人入胜的电影。它以美国中产阶级的居住地——城市郊区为背景，展示了以莱斯持为代表的美国中年一代的悲剧命运，是1999年美国影坛最复杂和独特的影片之一。撇开影片独特悬念设置方式和创意的镜头转换不谈，故事所表现的中年人对自我生活盲目的执迷或对平庸生活的反抗和自我拯救就足够我们回味无穷了。这一点让我联想到2003年冯小刚的贺岁喜剧《手机》，也讲述了以严守一和费墨为代表的中年男人面对中年危机的抉择。

　　影片一开始，莱斯特就告诉观众，他42岁，一年内将死亡，而实际上他的心早已死亡了。莱斯特的妻子卡罗琳虚荣而拜金，17岁的女儿珍妮叛逆寡言，她们都对这个碌碌无为的男人失望而冷漠。莱斯特在一家广告公司干了14年，却被一个新来两个月的”效率大师“开除了。有一天，莱斯特看到刚做完篮球赛拉拉队的女儿珍妮和她的闺蜜安吉拉，他立刻被安吉拉的性感美丽吸引，心中的那久违的欲望像玫瑰花一样绽放开来。他为此努力健身恢复身材，还吸食大麻以获取精神慰藉。在快餐店当服务员的时候，莱斯特撞见妻子与房产中介大亨巴迪私通，可他并不生气。面对裂痕严重的家庭生活和失败的事业，莱斯特选择漠然地继续生活，只想得到安吉拉年轻鲜活的肉体。但是当安吉拉告诉他自己还是处女之身的时候，莱斯特震惊了，他看到了安吉拉性感泼辣的面具下柔弱而自卑的心。与此同时他也想到了与妻子和女儿曾经快乐、无话不谈的时光。

　　另一个中年男人是莱斯特的邻居海军陆战队中校弗兰克。他是一名同性恋者，但是多年以来都表现着对同性恋的鄙夷，满口清规戒律，有一个在外人看来美满幸福的家庭。可实际上他的妻子有严重的精神问题，儿子里克也是多年的瘾君子。有一天他发现里克的DV里有邻居莱斯特裸体健身的影像，他怀疑儿子是同性恋，并之后的一幕场景加深了他的误会。弗兰克卸下多年的伪装，在一个雨夜去邻居家亲吻了莱斯特，莱斯特震惊过后露出尴尬反感的神情，打破了弗兰克的猜想。恼羞成怒的弗兰克害怕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枪杀了莱斯特。如同电影《手机》里的费墨，塑造了一辈子的德高望重的文人形象在一场婚外情中功亏一篑。偏偏他像一个道德模范一样不断地告诫、提醒身边的朋友自我约束，总是喜欢坐而论道，他的人生显得更加讽刺和愚蠢。

　　对中年人来说，人生渐渐走进萧瑟的秋季，生活因平庸而陷入迷惘，过往经历的种种磨难、种种经验，想要与后辈分享却无人真正倾听。能引起新鲜、激情、活力的人和事无非是年轻的女孩或是天降的横财，就像费墨对严守一说的，“二十年了，都睡在这一张床上，确实审美疲劳了呀”，而这两样都将引发婚姻的大地震。我们还没经历他们的四十岁，可是他们走过我们的二十岁，这中间的种种劫数，种种美好都该被珍惜，被认真而优雅地走过。

　　影片最后，莱斯特对观众说，“我猜我应该生气才对，但世界这么美，不该一直生气。有时一次看完会无法承受，我的心像胀满的气球随时会爆。后来我记得要放轻松，别一直要紧抓着不放。所有的美像雨水一样洗涤我，让我对我这卑微愚蠢的生命在每一刻都充满了感激。你一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别担心，有一天你会明白”。愿我们都早一些明白。

　　沈育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