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猫传》：长恨长忆长相思

　　读过白居易的《长恨歌》，看过张艺谋的《英雄》，我不能不为陈凯歌的《妖猫传》拍案叫绝。

　　影片《妖猫传》是由陈凯歌执导，王蕙玲编剧，黄轩、染谷将太等主演。该片改编自梦枕獏的日本魔幻系列小说《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讲述了一只口吐人语的妖猫搅动长安城，诗人白乐天与日本僧人空海联手探查，令一段被人刻意掩埋的真相浮出水面的故事。百度成功概括出了这部电影最浅显的一层表达。

　　两个男人，白乐天是桀骜不羁的闲官起居郎，醉心书写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表面狂妄自大，内心满腔深情。这份深情不只是对杨贵妃，更是对玄宗时代的盛唐气象，他不只一次对空海表达怀才不遇的愤懑和对诗仙李白的仰慕，“多少次的午夜梦回，我多么希望生在玄宗的时代”。或许这也是镜头外的导演陈凯歌的大唐情怀。而空海是从日本远道而来的僧人，受圆寂的师傅所托，远赴大唐寻找无上密。天子遭人施咒，七天七夜无眠，于是请来沙门空海为其解咒，不久皇帝猝死，空海发现与宫中神秘的黑猫有关，于是与白乐天共同寻找事件真相。在剧情正式铺陈之前，导演在这里安排一场瓜翁的幻术表演，瓜翁用幻术变出西瓜，乐天信以为真，空海知道是假的，瓜翁知道空海没有中术便送他西瓜，途中，西瓜变成了鱼头，白乐天准备扔掉时，鱼头又变成了半块西瓜，空海感叹还是中计了。幻术引出了接下来的剧情，与其说是他们发现了黑猫，倒不如说是黑猫故意引着他们去揭开三十年前的秘密。最早出现黑猫的地方是金吾卫陈云樵家，黑猫给陈云樵带来无尽的财富，同样也是无尽的灾难。黑猫附身陈云樵妻子春琴，走在房檐上吟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琴跳霓裳羽衣曲的时候，黑猫又附身陈云樵，勒死春琴，春琴临死时对众人说“别埋我，地下冷”。于是一切线索都指向了杨贵妃。乐天和空海在妖猫的幻术中重回玄宗的极乐之宴。

　　一个女人，杨贵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剧中所有的男人都爱她，但和“玛丽苏”没有丝毫关系，因为这些爱都是一场幻术。大唐繁盛时，她是荣耀的象征，她在秋千上摇摆，千万人仰视她，爱慕她，“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极乐之宴上，灯火璀璨，可见玄宗无上的权力和气魄。李白醉酒作诗《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阿部穿过人海一路追随贵妃，与贵妃身世相似的少年白龙心怀知遇之恩，所有男人都倾慕于她。而安史之乱爆发，“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但是没有人愿意承担杀死贵妃的罪名，包括玄宗皇帝。巫师黄鹤献计用“假死”来骗过金吾卫，也就是陈云樵的父亲。但是当贵妃昏迷躺进棺木之后，再也没有人来解救她。对杨贵妃来说，爱情便是一场幻术，李白的《清平调》不是为她而作，阿部的爱止于玄宗的皇权，玄宗的三千宠爱溃于自保，这场幻术里，只有贵妃虚荣的爱是真的，贪婪所有人的爱，也想与玄宗白头到老，可是她选择了相信幻术里的虚假，安静地赴死才能保全大唐，保全与皇帝的爱情佳话。誓死守护贵妃的白龙在仇恨中附身御猫，接连杀死了皇帝和参与这场“假死”骗局的所有人。

　　当然，所有故事的结局终归于宽释和团圆。再回到文章开头所说的，《妖猫传》揭穿了白居易《长恨歌》里虚假的帝王与贵妃的爱情，更不似《英雄》那般话到嘴边又强压心头，无名没由头地原谅了不可原谅的秦王，让人怒不可遏。白龙是真真切切地仇恨了一生，也爱了一生过后才最终接纳和拥抱残酷的真相，让我不禁感慨，“此恨绵绵无绝期”又能怎么样呢，我愿是那个日本妇人，“只要他睡着不哭了，我就不害怕”。长恨长忆长相思，且爱且思且珍惜。

　　沈育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