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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0004版:嘉兴生活

一路《繁花》相送

  一路《繁花》相送

  原谅我用了这个有“博眼球”之嫌的标题,《繁花》是金宇澄2012年发表在《收获》杂志的一部长篇小说,以上海话写作,讲述的是上海的市井生活。《繁花》的叙事时间为上海的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全书连首尾三十三章,每章又基本分为三节,阿宝、沪生和小毛则是贯穿首尾的三个主要人物。该书以大量的人物对话与繁密的故事情节,像“说书”一样平静讲述阿宝、沪生、小毛三个童年好友的上海往事,以十岁的阿宝开始,由一件事,带出另一件事,讲完张三,讲李四,以各自语气、行为、穿戴,划分各自环境,过各自生活。《繁花》整体结构分为两条线索的交替穿插运行,一条线从1960年至“文革”尾声,另一条线则自1980年到新世纪初。

  长时间不翻阅长篇小说,读完全篇用上海话写成,又是插叙的《繁花》实在不易。因为家住得离上海不算太远,所以书中大部分方言俚语都能看明白。读长篇真像爬山,《繁花》是属于家门前的山丘,山上的一草一木都让人亲切,只是它毕竟是山,就算清晨出发,还是得忍受正午的阳光、午后的雷雨、傍晚的降温,总是想回头看看自己走了多远,可要是不坚持走到山顶,我们永远也看不到午夜头顶的点点繁星。

  不是在上海土生土长的人,是绝写不出《繁花》的,它不仅描绘的是上海市井生活里的男人女人,还有上海的建筑、物件、市郊马路……“这一记吵闹,还得了,前后弄堂,居民哗啦啦啦啦,痛痛跑出来看白戏,米不淘,菜不烧,碗筷不摆,坐马桶的,也跳起来就朝外奔,这种事体,千年难得”,“西面牙膏厂,如果西风,‘留兰香’味道,西北风,三官堂桥造纸厂烂稻草气味刮来,腐臭里带了碱气,辣喉咙的酸气,家家关窗”,“台面上,一双旧棉鞋,鞋垫,半碗剩菜,痰盂盖,草纸,半瓶红腐乳,蚊香,调羹,破袜子,搪瓷茶杯,饼干桶,肥皂,钢钟钁子,药瓶,咬了几口的定胜糕,干瘪苹果,发绿霉的桔子,到处是灰”……这些读起来都让人不禁按图索骥,寻找老上海的味道。

  这是一部 “大俗”的小说,讲的是一个接一个“搭姘头”“搞破鞋”的故事。从菜市场卖鱼的女人和卖蛋的男人,到出海在外的男人的妻子和童男子,再到有夫之妇和色字当头的常熟大老板……吃流水席似的品咂城市女人的无奈、软弱和痛苦。小说的结尾,汪小姐、梅瑞各有惩罚,李李遁入空门,小琴坠楼身亡。不得不感叹,爱情真的是一瞬间的事,生活是大河中的行舟,需要我们左顾右盼一路向前,而不是十指相扣凝视彼此。

  这是一部“大雅”的小说,作者大量用古文笔法进行的人物和环境的描写。 比如李李的出场,“阿宝觉得,李李其秀在骨,有心噤丽质之慨”;阿宝与雪芝的告别,“雪芝背了光,回首凝眸,窈窕通明,楚楚夺目”,“绛年玉貌,袄色变成深蓝,宝蓝,瞬息间披霞戴彩”;沧浪亭夜话一段,“四个人不响,坐于石栏上,云舒风静,晓空时现月辉”,“月轮惨淡,天越来越明,鸟鸣啁啁然,逐渐响亮,终于大作”,“温风如酒,波纹如绫……大家游目四瞩,眼前忽然间,已经云灿霞铺”。此外还有古诗、新诗的穿插。姝华写给沪生的信中说:“所谓陈言腐语,‘花鸟之寓目,自信心中粗’,人已经相隔千里,燕衔不去,雁飞不到,愁满天涯,像叶芝诗里所讲,我已经‘支离破碎,六神无主’,也是身口自足。我们不必再联系了,年纪越长,越觉得孤独,是正常的,独立出生,独立去死。人和人,无法相通,人间的佳恶情态,已经不值一笑,人生是一次荒凉的旅行。”

  “因为这是江南,是上海,这块地方,向来有自身的盘算与选择,符合本埠水土与脾性”。我相信《繁花》是一部能让每个人得到不同生活启示的小说。

  沈育晓/文


钱江晚报 嘉兴生活 z0004 一路《繁花》相送 2018-03-23 钱江晚报2018-03-2300013;钱江晚报2018-03-2300014;6849606 2 2018年03月23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