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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08版:全民阅读·《应物兄》

读读开头和结尾
体验《应物兄》的味道

  ●开头

  应物兄问:“想好了吗?来还是不来?”

  没有人回答他,传入他耳朵的只是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他现在赤条条地站在逸夫楼顶层的浴室,旁边别说没有人了,连个活物都没有。窗外原来倒是有只野鸡,但它现在已经成了博物架上的标本,看上去还在引吭高歌,其实已经死透了。也就是说,无论从哪方面看,应物兄的话都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还有一句话,在他的舌面上蹦跶了半天,他犹豫着要不要放它出来。他觉得这句话有点太狠了,有可能伤及费鸣。正这么想着,他已经听见自己说道:“费鸣啊,你得感谢我才是。我要不收留你,你就真成了丧家之犬了。”

  此处原是葛道宏校长的一个办公室,如今暂时作为儒学研究院筹备处。室内装修其实相当简单,几乎看不出装修过的样子。浴室和卧室倒装修得非常考究:浴室和洗手间是分开的,墙壁用的都是原木。具体是什么木头他认不出来,但他能闻到木头的清香,清香中略带苦味,像某种中药味道。挨墙放着一个三角形的木质浴缸,浴缸里可以冲浪,三人进去都绰绰有余。葛道宏把钥匙交给他的时候,指着浴缸说:“那玩意儿我也没用过,都不知道怎么用。”这话当然不能当真。他第一次使用就发现下水口堵得死死的。他掏啊掏的,从里面掏出来一绺绺毛发,黏糊糊的,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涓涓细流挟带着泡沫向下流淌,汇集到他脚下的一堆衣服上面。他这里搓搓,那里挠挠,同时在思考问题,同时还兼顾着脚下的衣服,不让它们从脚下溜走。没错,他总是边冲澡边洗衣服。他认为,这样不仅省时,省水,也省洗衣粉。他双脚交替着抬起、落下,就像棒槌捣衣。因为这跟赤脚行走没什么两样,所以他认为这也应该纳入体育锻炼的范畴。现在,我们的应物兄就这样边冲澡,边洗衣,边锻炼,边思考,忙得不亦乐乎。

  ●结尾

  应物兄于是再次匆匆上路。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后来,他就发现自己先去了本草镇。在镇政府旁边的一个餐馆里,他吃到了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麻糖。他吃了一根,另一根拿在手上,边吃边赶路。从本草到济州这条路,他开车走过多少次,已经记不清了。他不知道,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开车行走在这条路上。

  他最后出事的地点,与那个拄单拐者最初开设的茶馆不远。他曾坐在那里,透过半卷的窗帘,看着那些运煤车如何乖乖地停到路边,接受盘查。此时,超载的运煤车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对面车道驶来,它要给千家万户送去温暖。道路被运煤车染黑了,但运煤车却是白的。那白色在晃荡,颠簸,颤动。他身后也是运煤车,一辆接着一辆。它们已经卸货了,正急着原路返回。事实上,当对面车道上的一辆运煤车突然撞向隔离带,朝他开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躲开了。他其实是被后面的车辆掀起来的。他感觉到整个车身都被掀了起来,缓缓飘向路边的沟渠。

  监控录像显示,这起事故他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起初,他没有一点疼痛感。他现在是以半倒立的姿势躺在那里,头朝向大地,脚踩向天空。他的脑子曾经出现过短暂的迷糊,并渐渐感到脑袋发胀。他意识到那是血在涌向头部。他听见一个人说:“我还活着。”

  那声音非常遥远,好像是从天上飘过来的,只是勉强抵达了他的耳膜。

  他再次问道:“你是应物兄吗?”

  这次,他清晰地听到了回答:“他是应物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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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验《应物兄》的味道
2019-03-03 钱江晚报2019-03-0300010 2 2019年03月03日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