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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07版:特别报道

令人唏嘘:举报者竟是孩子母亲

官司背后的家庭矛盾:夫妻俩正在闹离婚,互相指责对方就是为了钱
对于孩子的最后一天,双方有着不同的记忆,夫妻最终反目成仇

莫东林的父亲拿出一张照片,照片左侧的女子就是孩子的母亲,而右侧的是水滴筹的工作人员,背景则是他们家的店面。
孩子母亲发的微信。

  3月25日下午,莫东林(化名)站在被告席上的时候,他以为这只是一次简短的出庭,把事情讲完,等法院判决,就结束了。

  他没有想到仅仅3天之后,自己会以极不名誉的方式,成为舆论焦点,累及父母。案件并未当庭宣判,至今也没有结果。但此事很快经嘉兴知名论坛和公众号爆出,在法律“定罪”之前,莫东林俨然已经成了网友口中的“渣男”、“丧心病狂”的爸爸。

  莫东林觉得这是有人针对他搞事情,而他所谓搞事情的人,竟然是指孩子的母亲许丹(化名)。

  而后水滴筹方面提交的法庭材料,证实孩子母亲是举报人之一。孩子的父母,何以反目成仇?

  孩子母亲竟是“举报人”

  在莫东林口中,许丹处于“失联”状态。“原来的手机号停机了,新号码不知道。”

  在许丹口中,“失联”是莫东林造成的,因为她原本使用的手机号是莫东林的副号,注销也是他主动的行为。“我又没有拉黑他的微信,要找怎么会找不到呢?”

  “她是不会回我的。我也不想联系她。”莫东林的这句话基本定位了夫妻两人目前的关系——分居,关系僵硬且互不联系。

  许丹并不讳言分居事实。“分居是小孩走掉以后我就出来了,你说我在那边还有什么意思。”许丹母亲补充说,小孩在的时候也是看在孩子份上勉强相处。对此许丹并未反驳。

  即使记者出示了采访证件,许丹仍然充满质疑和防备,她怀疑记者是莫东林请来的“帮手”,甚至怀疑整个采访是在其陪同、监督下进行。因为在她看来,莫东林“急了”,急于把事情转化成夫妻双方的私人恩怨。

  在水滴筹代理律师提交的材料里,最早的举报人之一自称是“小孩的妈妈”,指责男方“筹了钱就想放弃他,不给他看病”,“希望水滴筹给所有好心人一个交代,给宝宝一个公道”。

  看到这些材料,莫东林并不意外,反倒有种“原来如此”的笃定。因为早在2018年5月中旬,孩子还在治疗期间,女方曾询问水滴筹工作人员,筹得的15万元款项中有10万被用于归还借款,是否属于挪用,但又阻止工作人员向男方核实情况。当孩子过世,随之而来的“举报”,成了另一只终于落下的靴子。

  关于筹款,莫东林坚持说是夫妻两人共同决定发起的,妻子许丹曾作为家属在筹款页上留言“证明情况属实”;许丹则说,一开始她并不知情,直到莫东林在朋友圈发布筹款链接。

  对举报这件事,许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这不是一件家务事。“他挪用公款,挪用的是6000多社会人士、爱心人士的(捐款)。”

  这桩围绕公益筹款而起的官司,以及由此产生的舆论关注,似乎都成了夫妻双方的某种博弈。

  夫妻反目互指“为了钱”

  嘉兴当地论坛和公号上发的文章显然已经给莫东林造成困扰,他无法接受自己被粗暴、一面倒地描述成一个挪用儿子救命钱,导致亲生儿子不治身亡,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父亲。

  “了解情况的人不会这么说(我)。”莫东林给记者看曾经的病友发给他的鼓励短信,他说也有病友在看到当地论坛的文章后面留言,说“不知道他们夫妻为什么会在孩子走后还有这样的纠纷,我看到孩子爸爸对孩子还是照顾得很好的”,结果反遭围攻。

  莫东林也试过主动联系对方,提供孩子的病因和检测结果报告,他希望对方能把这些内容置顶,以驳斥文章中的部分指控。对方回复他三个字,“知道了”,然后再无下文。

  这一切都让他相信,有人在针对他,搞事情,而“主使人”就是孩子的母亲许丹。

  “(她)现在还经常发朋友圈骂我们。”莫东林的母亲说,平时许丹的朋友圈是屏蔽他们的,“只有骂人的时候才会让我们看见。”她翻出一条3月21日晚上亲戚转给她的微信,里面是许丹当晚发布的一条朋友圈:××,你是来搞笑的吗?黔驴技穷,老老实实把私吞的善款吐出来,否则等待你的将是囹圄。

  许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了钱呗。”莫东林回答得毫不犹豫。

  他说起孩子治疗期间的一次争吵,当时双方家长也在场。“我说我们不如分开带孩子,各带一个星期,这样互相埋怨也少一点。”孩子去世之前,这样的争执已经多次发生,两人相互指责对方照顾孩子的方式不对,“结果她说,孩子我带走,给她一百万。”莫东林觉得这是许丹的真正目的。“因为我让他们(女方)做个决定怎么带孩子,第二天她给了我这个答复。”

  “还不是为了钱!”许丹则指责男方不愿退还水滴筹款项是意图贪墨,因为在她计算的账单里,通过筹款,给孩子治病莫东林不仅没有负债,反倒赚了十来万。“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有钱也不肯拿出来,自己去弄一个人赚钱?你真的借钱了怎么不跟我说呀!”她说,孩子治疗期间曾有同村人看到莫东林的父母跑银行。“去买理财。”尽管并没有实质性证据,但她相信这就是事实。

  最后一天截然不同的记忆

  在孙子去世之后,莫东林的母亲找了份工作,在当地幼儿园里做阿姨,此前因为身体不好,她做了20多年的家庭主妇。

  “没有办法,再不出去转转,我的心都要憋死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在幼儿园,跟孩子们在一起,她心里好受些,人也胖了些,但只要一提起孙子,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总也忘不了孩子走那天。“那天上午他们父子俩还去找个老医生,东林小时候也在那里看过病的,孩子吃什么都不见好,人越来越瘦……”她忍不住哽咽,“下午3点多,没了。”

  知道孩子走了,亲家也赶了过来,她做的晚饭。“烧了番茄炒蛋、鸡爪。”自己吃不下,“她们母女俩倒是吃了,还吃了两碗,啃鸡爪子。怎么吃得下去呢?你说。”

  关于这一天,许丹有着完全不同的记忆。“孩子是走了,但好歹也是个……我说要给孩子弄个冰棺。”说到这里许丹也有些哽咽,“你知道她怎么样?转头从冰箱里拿出6瓶冰得硬邦邦的矿泉水,她怎么知道孩子哪天走呢?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

  自由恋爱两年,结婚一年后有了儿子,他们曾经也是同床共枕的爱人,但如今都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对方:一个觉得对方不可理喻,如跳梁小丑;另一个觉得对方不负责任,面目可憎。

  莫东林的父亲站在院子里照看他种的几棵果树,这里原是他早年养猪时建的房子,前些年猪不养了,在院子里捯饬了几棵果树,原本他以为可以含饴弄孙,安享晚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孙子没了,儿子也已经起诉跟儿媳离婚。“我只希望,他们做不成夫妻,也不要成为仇人。”

  这对反目的夫妻,微信的头像,还都用着儿子的照片。


钱江晚报 特别报道 a0007 令人唏嘘:举报者竟是孩子母亲 2019-04-19 9935479 2 2019年04月19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