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晚报 数字报纸


a0020版:全民阅读·晚潮

城外三十里

  城外三十里,是一个容易让人遐想和激动的地方。

  出城三十里,惺惺相送,又依依惜别,而离城三十里,是马拴树上,一座城的俗世烟火,遥遥在望。

  若想了解一个城市,还应该了解它的周边,那些离城三十里的地方。

  在古代,城外三十里,是山外青山,村外村的地方。《清明上河图》中,总有一条船,舱里装满货物,停泊在城外三十里的地方。

  姑苏台,这样一个古朴而华丽的建筑,在姑苏山上。《太平寰宇记》记载,“姑苏山,一名姑胥山,在县西三十里。”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在唐代,那个下着微雨的早晨,诗人王维的朋友元二要去安西。在城外三十里,望着云雾苍茫的远方,王维对元二说,再喝一杯吧,出了阳关,就见不到家乡的哥们了。

  城外“三十里”,也是诗人高适与董大久别重逢的地方,两人从小酒馆里走出,相扶而行,舟系河边老柳树,鞍在马上,两人又要天各一方。

  离城三十里,古代是荒野孤村,雄鸡打鸣;在当下,是车流、物流渐稠,车马喧。

  我们这座城,离城三十里的地方,有一座机场。

  试航时,我曾到现场采访。那天大雨,我们待在空旷的停机坪上,仰望天空,等待一只钢铁大鸟。大鸟从天而降,巨大的轰鸣,气涡激起白花花的水雾。机场围栏外,聚集了当地看热闹的村民,一个个撑着伞,伸长脖子,朝天仰望。

  品一个地方的美食,会记住与它匹配的环境。

  城外三十里,有一家杏花村的小酒馆。那天,我坐在小酒馆里,看窗外斜风细雨,看到一人披蓑衣头,戴斗笠,在垂柳、油菜花掩映的小河上,撑一条船。我醉意朦胧,一时眼花,误以为是到了宋朝。

  出城三十里,乡野有高人。

  年初,不慎摔了一跤,手骨脱位加骨折。听朋友说,在邻近的城市,一个乡下小镇上有人用中医祖传秘方保守治疗,效果不错。于是便去寻,出城三十里,在一偏僻小镇,找到时,已是求医者盈门。那家医院不大,院子里长着花儿,诊室的窗口爬满凌宵,病人待诊时,可以一边等候,一边看花,四周非常安静。

  这让我想起苏东坡,他也喜欢找乡下奇人看病。

  他在《游沙湖》里说,黄州东南三十里的地方有个沙湖小镇,他在那儿买了几亩田产,所以常去。有次病了,就去请那里的庞安常给他治病。庞医生是个聋人,却聪慧过人,医术高明,病人在纸上给他写字,写不了几个,就能够懂得别人的意思。病愈之后,苏、庞二人成为挚友,游山逛水,不醉不归。

  三十里,是一个数字里程,一个概念,一个地理位置,何况在城外。距离产生美,距离产生悬念,确是一处美丽存在。

  一个人在一座城市生活久了,会爱上它的周边,甚至离城三十里。


钱江晚报 全民阅读·晚潮 a0020 城外三十里 2019-06-21 钱江晚报2019-06-2100012 2 2019年06月21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