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面汤
王勤福
现代人把“纱面”写成“索面”或“素面”,三个都可以。“索面”“素面”叫法自古就有文献记载。叫“纱面”是因为它细长洁白,有如棉纱,晶亮澄澈,后人取其形而叫的。
小时候,老家隔壁就有一户做纱面的。没事的时候,我就端张小板凳坐在旁边,看他们晒面、拉面与收面,觉得很好玩。
当金色的阳光透过薄云,丝丝缕缕地洒落下来时,邻居便扛出插满面的面条架,把手中的一根面竹插在面架高处的孔眼里,依次不断地暗劲拉扯,霎时幻化成如纱线般粗细的面线,然后把另一根面竹插到面架低处的孔眼里。再用两根长长的“竹筷子”在两缕面线之间轻轻地撑开几下,以免面条互相黏住,顿时数米长的“万千银丝”迎微风飘拂而不断,远远望去像瀑布飞流直下。
收纱面也有讲究,木架上一帘面线的上下两条面竹一合拢,一米多长的面线擎着轻轻放到屋内的木板上,也要先醒一会儿,待纱面稍显柔软后,才理成“8”字型线绞状,装进铺上防潮薄膜的竹制箩筐收好。
做纱面是靠天吃饭的活。一般天气晴朗才可以做纱面,阴天如果是东北风也可以做纱面。在晒纱面时,万一遇到天气不好,要赶紧收面,隔壁邻居都会纷纷赶来帮忙。
全国各地的面条做法、烧法与吃法不尽相同,温州永强(原是温州瓯海下辖的五个区之一,现属龙湾区)纱面汤却独具一格。
在坐等纱面汤的时候,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那一对光亮亮圆溜溜的鸡卵(荷包蛋)。纱面汤浇头是主角,香菇、肉丝、虾米、榨菜是浇头的主料,而醇香浓厚的妈妈酒(当地酿制的一种黄酒)便是汤的主料,最后放上一对鸡卵。
热气腾腾的纱面汤要趁热吃。我先轻轻挑起几根,闻一下,夹进嘴里慢慢化开,质朴的味道游走在唇齿之间,一种飘飘然直冲味蕾。嗦上一口汤,淡咸适宜,汤汁浓厚,口味纯正,然后呲溜呲溜,最后连面带汤一滴不剩。
还有些店家对纱面汤变花样,但纱面还是纱面,就是换了浇头而已,有牛腩的,有鱼丸的,有海鲜的,有丝瓜的……万变不离其宗。
不论喜爱与否,在每个永强人的心里,纱面汤都是一份独有的印记。纱面,就是一份绵长的祝福。
长大后,搬出了老屋,蓦然回首,做纱面的人改行了,叫卖纱面的吆喝声也听不到了,有些只能在记忆中寻找了。
□王勤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