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绝不只有一种样子。

　　那天，我去了朱家岙村。没想到，离绍兴二环线外不远，还留下这样一个村落，自然而江南。

　　宽阔水面，成片农田，茂密山林，还有停在门前的小船，田里劳作的乡民，这些都符合了江南所有的特征。在越城区北海街道，朱家岙村是唯一还没有被拆迁的村庄。

　　这样的村子，它该何去何从？还有哪些可以期待的未来？

　　山村田园

　　距离繁华城市一步之遥

　　自然，原始，是我对朱家岙的第一印象。

　　它距离绍兴市区其实很近，村民们到市区的农贸市场买菜，骑着电瓶车，十几分钟就到了。村里有一座张大明山，青山茂密，山上几乎没有路，整个村庄四百来户人家，依山而建，几乎一半的人都姓朱。

　　“我们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村子。”一见面，村支书朱港明和我说。

　　这确实是一个普通的江南村庄，但是在属于村子的550亩山林、700多亩良田、250亩水域里，你可以看到一个原汁原味的江南。

　　这么多年来，外面世界变化再大，朱家岙还是原来的模样。青山在那里，良田在那里，河道在那里。河水清澈荡漾，水系四通八达。

　　早些年，村民出门一般靠船，几乎家家户户有船。水系发达，船是出行的最好工具。

　　朱港明记得，当年划着船，一路可以划到绍兴的城北桥，到粮站交公粮。即使到稻田劳动，也是划船去。

　　那是一种让人心生向往的生活。

　　现在河水还在那里，绕着村子房屋，但船却很少了。偶尔有几条，在狭窄的河道里，也只是作为劳动的工具。

　　除了纯粹的江南水乡风光，唯一可以拿来说道说道的，是一座乾隆年间造的土地庙。庙里有石碑，记下了朱姓村人捐助修寺的功德。

　　村民守望相助

　　只闻鸡犬声

　　这个离城市如此近的村子，没什么楼，基本都是建了三四十年的矮平房子。路也极狭窄，进出不便，两辆车交会就会堵车。

　　“最穷的时候，村干部的工资都发不出。”朱港明这样说。

　　他介绍，村集体的收入一年只有十来万元，还是卖菜得来的。村里没什么现代的产业，前些年，村民多种水稻，现在改种蔬菜，一亩地一年可以赚一千来块钱。也有很多人出去打工。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村民也没什么钱造新房子。

　　朱港明说，朱家岙村也曾有过短暂的辉煌。上世纪80年代初，借着那波乡镇企业的大潮，村里也办过几家企业，有酒厂，有豆腐乳厂，但几年后经营不善，倒闭了。

　　隔壁的村庄越来越富，朱家岙依然没啥变化。江南的景色，衰败的房子。20年前，朱港明开始做村干部，他发动村里捐款，修了一条路，现在的路还是那条。

　　站在村委会前，可以看到河对岸的高楼林立，那个村子拆迁后，开发成了楼盘，还有一幢幢别墅。

　　每天看着，朱家岙村民们就会心生羡慕。

　　绍兴二环线上的车流滚滚，早晚高峰汽车都会堵成一片。一水之隔的现代高楼和别墅，这些，都与朱家岙村没有关系。

　　“我们村虽然环境好，但是农保田（基本农田）很多，可能开发价值不是很高，所以一直没动。”朱港明这样分析。农保田是红线，肯定不能动。

　　朱家岙人一直保持着江南的淳朴和善良。

　　每年夏天，在村口，总有两名老人在烧茶水，免费提供给过往的路人和司机。村里成立了乡贤会，几十个从村里出去的能人出钱，谁家有困难，就施以援手。

　　朱家岙人，也在谋求更好的未来。

　　朱港明说，今年村里在准备两件事：一件是发展经济，现在蔬菜基地统一交给了街道运营，这样村集体会有三四十万元的收入。接下来，打算请专家规划一个生态农场，种一些果树、花海，吸引游客光顾，毕竟村子离城很近。

　　第二件事是整治环境，村子现在过于脏乱，路也窄，哪户人家办点事，交通就堵了。

　　这样的村子

　　或许有更好的未来

　　前些天，一群建筑师走进村子，他们也觉得惊讶和可惜。在江南的城郊，还有保存这么好的自然风光，村民却遭遇落后和被遗忘的困扰。

　　建筑师进行了一场甚至充满火药味的激烈讨论。

　　这些海归的建筑师们，提出了自己有些天马行空的构想。

　　之前，钱报报道过的裘浙锋，正在做“重塑江南”实验。他提出一个方案，把村子改造成一个“微缩版的江南”。

　　把村子的肌理留住，把青山、田野、船，都留住。把房子改造成四合院落，既改善村民的居住条件，又能留住乡愁。可以让子孙后代看看，以前的人的生活是这样的。

　　“还可以融入一些公共配套设施，比如酒店、文创区等等，用这些相关产业激活村子的活力。”裘浙锋说，“在绍兴，这样的村子几乎没有了，如果单纯地把房子推倒，开发成房地产，那就太没意思了。”

　　对于朱家岙村的未来，绍兴越城区北海街道党工委书记赵国良也一直在思考。

　　在担任街道党工委书记的六年半时间里，他经历和指挥了太多类似村子的拆迁，眼见着一座座村庄变成一个个楼盘。在他看来，那些拔地而起的现代建筑，像是工厂化生产出来的，千篇一律的钢筋水泥，没有江南特色，没有马头墙，没有白墙黑瓦。

　　很遗憾。

　　“我们希望朱家岙村能够保留绍兴旧乡村的模样，那是‘小时候’村落的样子，有河道，有田园，闲时登山望远，忙时划船劳作。能让村民舒适地居住，还一定要有生活的气息。”

　　不管怎么样，人们都希望朱家岙村的未来更加丰富，更有意义。

　　毕竟，纯粹的江南村庄，真的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