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选秀15年
除了梦想,其他都在变
吴孟婕(编辑)
2005年夏。因为看《超级女声》节目重播而忘记时间,我成了全考点唯一一个迟到的高考考生,差点上了报纸。
2020年夏。两档女团选秀综艺《青春有你2》《创造营2020》展开“打擂”之势,那些比我年轻得多的女孩们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野心和自信,让我觉得,快乐更像一场唱跳比拼:对于低分无需介怀,只需将所有力气用在如何得到最高分上。
从电视选秀到网台联动,再到视频网站主导,国内偶像选秀产业方兴未艾,那些心怀偶像梦的男孩女孩,前赴后继地从练习室走向舞台。
2005超女选秀至今仍是一个难以复制的高峰。某种意义上说,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全民之选”——它制造了具有社会文化符号意义的时代偶像李宇春。
观众和粉丝喜欢什么样的选手,除了个人情感价值的投射,更折射出时代审美趣味的变迁。而与选手人气直接相关的,不仅仅是选手的镜头数量,还有故事线和人设。
与“有梗”、“有料”,屡屡破圈的《青春有你2》相比,《创造营2020》第一期就火药味十足,以1v1 battle的形式彰显选手个人实力。问题是,观众们会喜欢一档略显严肃的女团综艺吗?
目前看来,两档节目还同时面临着围绕那些“边缘化”女团训练生,和无关实力的行为延展开的声势浩大的讨论。
这似乎已成为选秀节目的宿命。不久前,2006超女在某卫视综艺节目重聚,仍能掀起一段绵延十几年的恩怨情仇;再看两年前的“爆款”《创造101》,引起最大关注和争议的,是实力很不女团的“村花”杨超越、外形很不女团的“地狱使者”王菊。
热度和流量背后,得益于制作方新的思路和尝试,也让我们看到了更多“人为”痕迹。于是衍生出另一个问题:当女团选拔以综艺形式呈现时,制造节目效果还是遴选实力团体?
当然,有时“人为”也是一种必须:比如创造好的赛制,让选手可以尽情地释放出性格;挖掘选手身上的亮点,并且尽可能将它们放大。
《青春有你2》好看的一个关键因素,是虞书欣。一开始,她因为浮夸的表达方式上了热搜,而当实力遭到质疑时,训练视频、表演片段适时地让网友看到了她的努力和成长。接下来,通过零零散散又足够多的镜头,虞书欣“高情商”的特质得以深入人心。
从不完美到日趋完美,无论对于观众和选手,还是选手与节目,都是一个双向成就的过程。与“超女”时代评委对选手有“生杀大权”不同的是,网络时代的选秀,粉丝对训练生的命运有着更为决定性的影响,因此黏性也更强。于是,“显微镜”粉丝应运而生,偶像一丝细微的举动都会被察觉、放大,他们往往是最专情的粉丝,同时也最严格。
“陪伴感”,是养成类选秀的最大特点。
《青春有你2》节目组面试了2000多个女孩,选出109个训练生,最终只有9个出道位,出道机会不足0.5%;《创造2020》将出道位从11个减少到了7个,在增加选手危机感的同时,也召唤出了粉丝们满满的“使命感”和“保护欲”。
然而,一两档选秀节目终究无法解决一个市场所面临的问题和困境。在国内偶像工业水平尚未达标、市场良莠不齐的情况下,不论是《创造营2020》喊出的“真正最强女团”亦或是《青春有你2》的“不定义女团”,恐怕只能化作一句美好但空泛的口号。
当选秀结束,大幕落下,没有人会记住落选者和失意者的故事;而即使是顺利出道的国内男团、女团,也总有“出道即巅峰”的尴尬和无奈。
两年前走“花路”的那11个女孩,号称组成中国第一女团的“火箭少女101”,她们在干什么?
虽然出过专辑、办过演唱会,恐怕最出圈的还是那句“燃烧我的卡路里”。以杨超越为代表的人气成员得到不少影视剧、综艺、广告拍摄机会,保持了较高的光率,其他成员则没能分享同等资源。两年来,有关“火箭少女101”的话题常能登上热搜,但梦想和励志的成分逐渐淡去,更多的是资本和话题。
舞台空荡荡,梦想去哪了?这与偶像产业和粉丝市场的成熟度不无关系。
互联网时代,选秀综艺不可避免地“向网而生”。“网生”之所以能站上潮头,正因其野蛮生长的强劲生命力,有所打破,有所重建。普通人对于成名的渴求其实一直存在,我们需要的,是建立一个完善的生态链,让明星的生命力更长久。
多少年后,回望中国式选秀一路走来,或许也会有今天回忆2005超女的怀旧心情——舞台上,一群年轻人热切地徒手搭建着一个共同体。他们所有的可爱,是由他们的才华、笨拙、盲目和使命感,共同构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