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他们是杭州第一鼓手、吉他一等奖得主和霹雳舞高手
如今,他们再次集结出道,人生下半场开唱
杭州“老炮儿”唱游人生,你来不来听
本报记者 肖菁
左起:鲁海啸、张帆、管进、许海勤、王东伟、童伟城 |
30年前的王东伟和鲁海啸 |
上世纪80年代吉他角的扛把子许海勤 |
扫一扫 看杭州“老炮儿”们的精彩演出现场 |
30年前,他们是杭州第一鼓手、吉他一等奖得主和霹雳舞高手
如今,他们再次集结出道,人生下半场开唱
杭州“老炮儿”唱游人生,你来不来听
王东伟和张帆是开裆裤弟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住在杭州沈塘桥同一个墙门里。
1984年,王东伟斥“巨资”16元买了把如意吉他,报了个吉他班,回来手把手教张帆。后来,反倒是张帆拿下了浙江省吉他大赛一等奖,而王东伟成了杭州霹雳舞高手。
不过,他们都是受了许海勤的刺激——那时,虚长他们5岁的许海勤已经是杭州六公园吉他角的扛把子,唱得差不多了,小许头一拗“太热的,回去的”,旁边如痴如醉的姑娘连忙到西湖里拧一把毛巾争抢过来给他擦汗,“再来一个么!”
与此同时,望湖宾馆一楼那个凭外汇券才能进的歌舞厅有一台全国少见的进口架子鼓,电信局的合同工管进被叫去“一顿乱敲”,自此出道。直到今天,江湖上都还认管进是杭州第一鼓手,赠绰号“棒儿”。
这一帮经历传奇的杭州老炮儿在这个夏天突然重出江湖,正儿八经组了个乐队叫“琴宗邦”。
听到这个名字,杭州人又笑了,我知道你们听懂了。
“卤儿道道”的王总
曾经的霹雳舞,总能引发尖叫连连
组乐队,第一个跳出来的是王东伟。
王东伟,这20年的标签是武林路服装一条街的王老板,是这两年新崛起风头蛮劲的杭帮餐饮“卤儿道道”的王总。再往前看十来年,他是走遍全国的杭州霹雳舞者。在一盒香港亲戚送来的录像带里,他惊鸿一瞥霹雳舞,“怎么有这么奇怪这么好玩的舞?”
那个感受,现在的他,用“COOL”来形容。
后来,杭州出发的火车上,人们看到:有个客运员小伙依仗着扫帚居然飘忽而来,他还能凭空“擦玻璃”。
那个时候,杭州最有情调的娱乐场所是平湖秋月音乐茶座。客运员王东伟被请过去表演迪斯科,他的报酬从2分钱的方糖饼到3分钱的香蕉酥,再到一盘端上来的鸡蛋糕。尝到甜头,王东伟终于抛下当年2000人中取了4人的铁饭碗,跟着浙江歌舞团、“阿六头”周志华的滑稽轻音乐团全国巡演,他的霹雳舞总能引发尖叫连连。
当年,个个都像郭富城
站在一起就成了小虎队
那一代年轻人的青春情绪是在突然涌入的邓丽君、刘文正、徐小凤的歌声中被点燃的。
浓眉大眼的张帆被王东伟的吉他开了窍。这个电视机厂的工人将月工资一半投到新华书店搬回吉他指法书。那个年代,是靠自己一点点摸出来的。对比录像带和磁带,“有点像,像起来的”。
上世纪80年代中期,杭州六公园,吉他角就在英语角旁边,风头一样强劲。许海勤他们一共5人,边弹边唱,都是那个年代最流行的港台歌曲,“不仅指法上来不得半点马虎,声部一个唱错,我们都直接开骂。”
上世纪90年代,杭城夜空亮起霓虹灯。北山路有寻梦圆、西梦苑,曙光路上有YOU2、旅行者,南山路的火知了和同至,华侨饭店对面有所有杭州文艺青年朝拜的“卡萨布兰卡”……当时,流行音乐还少有科班出身,所以像王东伟、管进、张帆、许海勤这样自学成才的摇滚青年成了各家争抢的台柱子。
在那里,他们遇见了俊朗的鲁海啸,长那么帅还拨得一手好琴有齐秦一样清亮温柔的嗓音;还有童伟城——要知道那个年代学一样乐器都是万般不易,他却是个少见的多面手,琴、鼓样样精通,还会唱英文歌,一首《COUNTRY ROAD》吟唱至今。
老照片里,少年郎烫了西瓜头、菊花头,个个都像郭富城,站在一起就成了小虎队。
上世纪90年代,杭州的娱乐业在全国独领风骚,豪迈到什么地步?八级钳工一个月工资58元,管进他们在夜场一晚上收入25元。有一回,一家新开的夜场老板跟杭州第一鼓手管进说:“你不要其他地方赶来赶去的。我每个月给你1000元,等我开张。”1996年,杭州有娱乐城甚至开出了500元一晚上的价码给乐手和歌者,引得北京的一众艺人纷纷南漂。
老伙计,组乐队来不来
我们还在,音乐还在
曾经爆满的夜场会被KTV抢去风头,歌者一转身就消失在茫茫人海。
王东伟离开舞台就在武林路开出自己的服装潮牌小店,取名就叫“跳舞男孩”。最火爆的时候,加上各类品牌代理,开了83家门店;
许海勤离开了国企,投身金融业,如今已是“行长”身份;
管进先南下深圳又北上北京后来又回到杭州;
张帆开过酒吧,又去浙大艺术系读书,现在开办了一家文创公司,操办了齐秦、蔡琴等诸多当年偶像的杭州音乐会;
童伟城成了杭城小有名气的音乐制作人,有一家79VISION音乐工作室;
鲁海啸则依旧一路唱来……
去年10月,许海勤和他的团队红歌比赛一路杀到北京总行。就那么巧,就在那一刻,他接到了王东伟的电话:“老伙计,组乐队,来不来?”
“来!”
疫情期间,休闲在家,许海勤买了一把吉他,疯狂地回到了少年,老婆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张帆憋在家里,创作出了一首与疫情相关的歌,叫《不离不弃》;童伟城想了想,写就了《坚守》和《我们的力量》,发表在“学习强国”上。
三首原创也是献给老炮儿们重逢组队的见面礼,以此说明“我们还在,音乐还在”。管进在他的朋友圈很少见地发了一张合影,说“出道了”。
“琴宗邦”的乐队名是管进提议的,杭州人把石头、剪刀、布叫“琴宗邦”这个音,这几个字,管进的解释是“我们都是一把琴出道的,‘宗’,是我们只唱老歌,回归音乐传统,‘邦’是集结。”
下半辈子唱游人生
你们来不来
8月9日,杭州乐堤港,“琴宗邦”驻场。
“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沥沥沥,淅沥沥沥下个不停……”一曲终了,有中年阿姨冲到后台,没了年轻的扭捏,她上前一把拖起许海勤的手,一个劲说:“你唱得真当温柔啊,我木佬佬喜欢刘文正!他的《乡间的小路》《闪亮的日子》我都欢喜。”
这两个月,“琴宗邦”连演三场,已经吸引了十来个中年铁粉,场场不落,自费做了“琴宗邦”荧光牌在现场挥动。每周一晚上8点到12点,是乐队雷打不动的排练时光,“南斯拉夫的《桥》的那只《朋友再见》我们来配一配”,“张行的《一条路》还是蛮有情绪的”……
少年归来。
王东伟有时候喝至微醺,会换上黑紧身衣、紧身裤,戴黑领结,穿尖头皮鞋,脚板“咣当”垫地,上臂随肩部来回抖动,两腿就像条件反射一样动弹起来;
管进一喝高,手里准保捏着鼓棒,你只要在他耳边说一声“棒儿,演出了”,他就噼噼啪啪地开打了;
许海勤和张帆前两天开车去婺源,觅得一处视线开阔的山岗,张帆突然停下车,从车上搬下吉他和音响,两个老伙计一对眼神,“1~2~3”——温暖的吉他声中醇厚的中年男声汩汩而出,都是老歌,不断有游客和进来,对着高山流水,大家唱起了过往岁月……
说起那天,许海勤眯起了眼睛,“我想过的,等我退休,我的下半辈子就是唱游人生,你们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