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杭州滨兴东苑旁的杨铭宇黄焖鸡米饭店内很安静。

　　厨房内，一个小小的高压锅喷射着水蒸汽，里面是夫妻俩晚了两个小时的午饭。聂国飞缓慢搅拌着黄焖鸡的黏稠酱料，倒入鸡肉滚动的砂锅内，动作没有了往日的急迫。 他知道，做完手头上这一外卖单，下一单可能要等到晚上才会有了。

　　妻子小常在盛米饭，桌子上有两份等待送达的外卖。店内，一位送完中午高峰期的外卖小哥，点了一份加辣的黄焖鸡，沉默快速用餐。

　　聂国飞一直戴着口罩。“店里面很冷清吧？”他拉下口罩说话，咧开嘴用力笑了笑。

　　钱江晚报记者第一次认识聂国飞，是在2020年2月。作为第一批复工的小店，聂国飞的杨铭宇黄焖鸡店，在经历疫情低谷后终于迎来了订单量200~300单的高峰期。他们挺住了，在疫情对餐饮业打击最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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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中的

三次降价

　　2020年，是聂国飞开杨铭宇黄焖鸡的第6年。习惯忙碌的聂国飞，过去这一年第一次没有做年关——大年初四到正月十五的生意，往年的这个黄金时间段被他称为是“餐饮界的春运”，餐饮小吃非常抢手，小一个月能赚上平常几个月才赚到的钱。

　　因为疫情，聂国飞和妻子一直在家里面宅着，租金、水电费照样需要交，钱没少花。复工第一天，聂国飞只接了三个外卖单子。

　　最难的时候，聂国飞坐在店里的板凳上向门外望，发呆。旁边店门紧闭，街上冷冷清清，聂国飞感觉自己像是大海里孤独的浮标，不知道在坚持着什么。

　　所幸，复工的企业越来越多。

　　2020年2月20日，外卖量终于破一百单了，慢慢地变成200单、300单，外卖订单增长速度越来越快。但是很快，生意又下去了。

　　“五六月份，周边其他外卖店都复工了，我们的生意就慢慢下来了。”聂国飞说，一般下午2点就结束了中午高峰期，生意好一点的话3点半也结束了。

　　这些和往年相比，都不太一样。

　　往年忙的时候，从上午10点半开始到半夜两点，聂国飞和妻子两个人忙得连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聂国飞很快接受现实，并仿照其他店铺，降低每份外卖的价格。

　　来来回回降价了三次，去掉平台抽点，每一份大约赚1-2块钱。

　　“如果不降价，连这一点微薄的利润都赚不到。”忙活了一段时间后，外卖稳定在每天七八十单。

　　聂国飞感受最明显的是，往年9月份以后是旺季。特别是天冷了，砂锅黄焖鸡很受欢迎。“去年冬季，正常一天进货180~200斤鸡肉，这个冬天一天进货100斤不到的鸡肉就够了。”

　　开店六年，聂国飞第一次有时间慢慢准备他和妻子的午饭，有时还能睡个午觉休息一会。这在过去5年，是想象不到的事。聂国飞把这一切归于“可能是大环境不太好”。但他还是坚持以往的认真态度，扛到晚上10点半才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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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店关门

他差点也撑不住

　　聂国飞一直念叨着要去看一下胃病。这个病困扰他好几年。开店以来，店里很忙，饭点有两波生意在极其固定的时间段。

　　中午时分，旁边产业园等企业员工来吃午饭，到了1点半到2点，外卖小哥、滴滴司机、货拉拉司机们也要过来吃。自然而然，聂国飞和妻子的午餐只能延后到下午三四点。

　　前三年，聂国飞吃了三年的黄焖鸡中午饭。太忙的时候，干脆只啃面包或者扒几口饭。晚上10点多那一顿，才可以坐下来好好吃饭。2020年生意不太好，时间多出来之后，聂国飞准备去医院瞧瞧自己的老毛病。但他并没有因为空闲时间多了，而感到放松，反而回到了开年时的焦虑状态。

　　让聂国飞烦心的是，连续踩了几个坑。某租房APP出事，连带受影响的租客中，也包括聂国飞夫妻俩。提前交的27000元房租，一分也没要回来。

　　商铺换二房东，政府给降租，但原先的二房东拿着之前的租金不松口……

　　聂国飞事后对自己说，2020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可能更需要相互理解。

　　差一点，聂国飞以为店要开不下去了。原材料一直在涨，客流量减少，旁边寿司店关门的时候，聂国飞觉得，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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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没亏钱

还想再坚持坚持

　　但他坚持下来了，店在就有希望。

　　聂国飞说得很坦诚，2020年没有赚到钱，但至少没亏钱。而且，政府暂缓了租金缴纳，让聂国飞减轻了很多压力。聂国飞把更大的希望放在过完小年到正月十五的这段日子。

　　这是聂国飞自定义的行业春运时间，也是这一年聂国飞的希望。他拒绝了老家父母叫他提早回去过年的想法。他还是想再等一等，希望年关的时候生意能好点。事实上，还会不会有这一波高峰，聂国飞心里并没底。

　　聂国飞有两个儿子，小的6岁，大的12岁。两个孩子都在老家河南。12岁在老家算是个大小伙子的年纪，“12岁生日是个比较重要的日子。”聂国飞因为踩坑、店面租金的事情，没能回去。

　　聂国飞说，生活有时候太无奈。让他感动的是，大儿子没有多抱怨，反而在爷爷的包裹里放了很多聂国飞爱吃的河南特产，“让我父亲带到杭州来。”

　　尽管2020这一年过得很难，但让聂国飞感恩的事情也不少。

　　家人都平平安安；政府把一年8万5的租金降到6万4；来店里的常客，有时候给他安慰……

　　这些，都让聂国飞愿意相信日子依然有希望，剩下的只是坚持和等待。

　　本报记者 章然